情況緊急,裴周來不及解釋太多,隻急急地說道:“從昨天夜裏,我娘的病情就突然加重,好幾個大夫都說我娘快不行了,我實在沒辦法,才想起劉大夫你妙手回春,求你救救我娘吧。”
“你别急,我這就跟你去。”
劉大夫進屋拿了随身藥箱,上了裴周的馬。
裴周對衆人抱了抱拳頭,便調轉馬頭,朝外奔去,“駕——”
蘇玉婉隻略一思考,便走到付元慶的跟前,拜托道:“元慶哥,麻煩你帶我去裴家一趟。”回頭又對奶奶說道:“奶奶,我既然下了決心學醫,從今天起,必定會随時跟在師父身邊,哪裏有病人,我就跟着去哪裏。”
“去吧。”蘇老太擺擺手,沒有多說什麽。
大家已經知道裴周的底細,自然也知道他的住處,所以付元慶趕着牛車,随後也去了裴家。
裴家村并不是槐樹鎮下面的村子,而是鄰鎮楊安鎮下面的一個村莊。
兩個村子的距離,步行差不多要一個時辰。
付元慶的牛車趕到裴家的時候,劉大夫已經給裴母看診完畢。
“師父,病人的情況如何?”蘇玉婉沉着冷靜地問道。
劉大夫搖了搖頭,面上盡是無奈。
“久病難醫——我也隻能盡力了,隻希望,她能撐着過完這個年吧。”
裴周剛好端着藥碗路過,聲音低沉道:“多謝劉大夫,能讓我娘陪我過完最後一個年。”
他昨晚到今天上午,已經找了好幾個大夫前來,就連縣城裏最有名的大夫都請來了,可所有大夫對他娘的病都束手無策。
倒是有個大夫,提到了槐樹鎮的劉大夫,說他雖然在鎮上開醫館,可醫術卻稱得上是整個縣城最好的,所以讓他去碰碰運氣。
他先是去了鎮上,後來又去了蘇家,這才找到了劉大夫。
無論如何,被其他大夫判定活不過除夕之夜的娘親,在劉大夫的針藥并用之下,似乎大爲好轉,極有可能撐到過完元宵節。
元宵節過完,這個新年才算真正的過完。
對裴周來說,娘親能多活一天,哪怕多活一個時辰,都是好的。
裴周再次謝過劉大夫,見蘇玉婉也跟着過來了,便一手拉着她,一手端着藥,走到了娘親病榻前。
“娘,你睜開眼睛,看看你兒媳婦啊,你不是盼了好幾年了麽,兒子給你帶回來了。”
裴母原本緊閉的雙眼,終于微微睜開了些,并吃力地朝兒子看去。
“兒……媳婦?”
“是啊,娘,你不總擔心我成不了家麽,你看,我現在可是連媳婦都給你帶來了。娘你看,她俊不俊?兒子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俊的呢。不對,娘是最美的,媳婦也比不過你。”
裴周邊說邊給娘親喂了藥。
裴母喝過藥後,似乎身上有了些力氣,眼睛也有力氣看向蘇玉婉。
裴周趕緊拉着蘇玉婉坐到炕頭上,噙着淚笑道:“娘,你看,兒子有出息不?娶了天下最美的女人。”
随後又背着娘親,給蘇玉婉使了個眼色,目露請求之色,話卻又十分硬氣道:“婉婉,别愣着,快叫娘啊。娘要是不喜歡你,你就算是跪着求我,我也不會娶你的。”
裴母無力地輕咳幾聲,拉住了蘇玉婉的手,聲音極其微弱地說道:“孩子,别怕,這傻小子,咳咳,開玩笑的。”
之後,她又訓兒子道:“臭,臭小子,别吓着小姑娘。”
裴周得意地對娘說道:“娘,你總說我混,沒出息,還說沒有女孩子肯嫁給我,現在你總該放心了吧?娘,你說,兒子是不是很有出息?”
裴母又輕咳幾聲,連連應道:“我兒,有出息,有出息。”
裴周轉身,擦了下眼角,回頭又扯了扯蘇玉婉的袖子,小聲請求道:“快叫娘啊。”
蘇玉婉這時,已經替裴母把完了脈。
裴母的病情,的确如大夫所說,久病難醫。
好在她前世,也救治過同樣的病例,不過是用了中西醫結合的法子,單獨依靠西醫手術或者中醫湯藥,都很難控制病情。
她當時接診的那個病患,年紀已經很大了,再看裴母,雖然久病在床,可那病容也難遮掩的美貌下,還是可以看出大概年齡,也超不過四十歲的。
這樣年輕的病患,救治起來,要比前世遇到的高齡病患,更爲容易。
當下最爲重要的,是讓病患穩定情緒,用樂觀的心态與病魔周旋,爲她接下來的救治,争取時間。
想到這,蘇玉婉便溫柔地握住了裴母的手,微微抿嘴,害羞地叫道:“娘-”
“好,好,好孩子。”裴母的眼淚,當時就流了出來。
蘇玉婉跟師父商量過後,略微調整了一下用藥,并且再次用了針灸,暫時穩住她的病情。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鞭炮聲也此起彼伏。
“今天太謝謝你們了,你們路上小心,幫我向奶奶和叔嬸問聲好。”
裴周将蘇玉婉等人送出家門,回頭又叮囑付元慶。
“大哥,以前是我混,多有得罪,改日有空,一定會登門謝罪。今天就拜托你,把我媳婦和劉大夫安全送回家。”
付元慶親身經曆過父母雙雙病逝,知道其中的滋味兒有多難受。
他也沒多說什麽,隻拍了拍裴周的肩膀,說了句:“挺住!”
裴周當時就哽住了,再說不出一句話來,轉身就進了院子。
蘇玉婉等人回到家時,已經過了飯點,村子裏的鞭炮聲都停了。
蘇老太點了油燈,燈光有些弱,還呼呼地冒着黑煙。
大家圍坐在一起,等付元慶放完鞭炮後,就開始吃團年飯。
蘇玉婉也一切從簡拜了師。
一切結束之後,蘇玉婉送兩人出門。
“師父,今天拜師太倉促,改天我一定親自做一桌好吃的,給師父補上。”
劉大夫卻盯着蘇玉婉,小聲說道:“今天看你給裴家夫人看病,醫術遠在爲師之上。雖然爲師不知道你得了什麽奇遇,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收你爲徒,是爲師撿到寶了。”
“師父過獎了。”蘇玉婉福了福身。
夜裏,想着裴母的病情,還有裴周今日異于往常的表現,蘇玉婉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