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師兄請說。”蘇玉婉颔首示意。
餘非又道:“我之前并沒有懷疑過邢院使,可如今想起來,的确疑點重重,這便是甯王二十年不孕一事。”
“還請師兄詳說。”
“嗯。”
餘非思考着前因後果,捋出頭緒後,便從最關鍵的地方說起。
“甯王在戰場上,中箭傷了要害一事,本該是一樁秘聞,可誰知沒過多久便傳得大通朝人盡皆知,讓皇家和甯王本人丢盡了顔面。師妹不覺得此事,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的麽?”
蘇玉婉點頭應道:“師兄的懷疑不無道理,如此秘事,皇家本該加以掩飾才對,若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也不會傳入我們尋常人的耳朵了。”
“沒錯。”餘非點點頭,接着說道:“我問過知情人,當時在甯王軍隊中做軍醫的,其中就有邢至深,而且第一個給王爺檢查治療的,也是他。後來他也是因爲救治甯王有功,才被舉薦到太醫院。”
太醫院人才濟濟,邢至深進來後又一向低調,不顯山不露水的,若不是後來治好了皇後的頑疾名聲大噪,可能一輩子都埋沒在太醫院了。
“這件事,也說明不了他和甯王的不孕症有關系啊。”蘇玉婉想不通其中有何關聯。
餘非歎了口氣。
“若不是去年機緣巧合下,我恰巧得了機會幫甯王看診,也不會想到這事與邢至深有關。”
他隻是太醫院一名普普通通的醫丁,連太醫的身份都不是,所以尋常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替身份貴重的王爺看診。
去年有一天,他在生藥局檢查完藥材後,天色已經很晚,回家的路上正巧碰到外出歸京的甯王。
那時甯王臉色慘白,情況很是不妙,甚至直接暈倒在路邊。
情況危急,餘非也顧不得自己都身份,救人要緊。
好在他的醫術着實不錯,不光救了甯王的性命,甚至順藤摸瓜,連帶着也将他不孕的脈象給診出來了。
那脈象,他在信陽縣城時,剛好聽蘇玉婉提起過,所以就用了她的法子,施針開藥。
沒想到短短幾個月過去,甯王的小妾便有了身孕。
餘非講到這,還将甯王不孕時的脈象體征告訴了蘇玉婉。
這是皇室子孫不太光彩的秘事,餘非本該替甯王保守秘密的,可他卻全無保留地告訴了蘇玉婉。
他解釋道:“若非此事疑點頗多,我必不會将甯王的秘事告知與你。”
“我明白師兄爲人,你告訴我這件事,肯定是與邢至深有關的吧?”蘇玉婉隐約猜到了餘非鋪墊這麽多的原因。
“沒錯。”
餘非不是八卦是非之人,他說了這麽多,的确是爲了引出接下來的話。
“我發現,甯王不孕,與他的外傷似乎關系不大,而是應該被人做了手腳。”
“做了手腳?”
“是。”
餘非幹咳兩聲,解釋道:“在信陽縣城時,師妹跟我講過你大姐和離的那個男人的事情,你忘了麽?甯王的情況,便與那人極其相似,隻是懷孕困難,卻并不是真不能懷孕。”
蘇玉婉這才想起來,她曾經跟餘非說過大姐的前一個男人的事情,當時兩人是讨論不孕症來着,所以就講了付亮的事。
她曾詳細地講過付亮的難孕症表現,以及治療方法,甚至連吃什麽藥後會讓懷孕更加困難,也毫無保留地告訴過餘非。
“可師兄說到現在,甯王的不孕症跟邢至深還是沒什麽關系啊。”
餘非沉默了一會兒,才接着說道:“我當時給甯王治療時,也沒想這麽多,可最近邢至深連出幾次問題,我又被你和宋靜初提醒過幾次之後,還真仔細想過了,甯王當時的脈象,就是你說的被人下了什麽藥,才導緻懷孕一事難上加難。而能給甯王動手腳的,隻有邢至深了。”
一國王爺的身體有大礙,必定會由幾個太醫聯手看診,最終才能定下治療方案。
可甯王的重度不孕症,又是他從戰場凱旋歸京後,多名太醫一起确診了的。
也就是說,若有人對甯王的身體做了手腳,那也隻能是在那場戰争之前,有人趁機行事的。
可甯王明明隻有一次,就讓元側妃有了身孕,所以在那之前,甯王的身體應該也是無礙的。
那就隻能是發生在他受傷的那個時間段,無意識中,被人施針或者下藥了。
而那段時間,主要負責照顧他的軍醫,恰恰又是邢至深。
餘非自從習醫一來,他的崇拜及信仰,便一直都是邢至深。
等他捋出千頭萬緒,發現邢至深不是他心中信任的那個人時,整個人的世界似乎都坍塌了。
他其實已經消沉了一段日子了,直到這兩天,才終于能說服自己接受這件事。
他長歎道:“放眼太醫院,乃至整個大通,我也隻聽你說過讓人加重甚至直接不可能懷孕的法子。若還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本事,除了邢至深,我就再也想不出還能有誰了。”
餘非已經認定了是邢至深做手腳了。
蘇玉婉已經親眼見識過邢至深的醫術,後來又聽旁人側面證實過多次,此時再從餘非的嘴裏聽到,心中不免震驚萬分。
她可是來自千年之後,那時候的中醫已經有了相當大的發展。
她本以爲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可以憑着後世所學的那點醫術,吊打這個朝代的所有大夫。
誰能想到,這裏居然還有邢至深這樣醫術高深莫測的人呢?
“看來邢至深,真是難對付了。”她覺得有些棘手。
餘非“嗯”了一聲,又說道:“甯王對自己的身體,本已不報什麽希望,所以後來聽說自己還有個兒子流落在外後,才迫不及待地派人去找了回來。至于我給他治療一事,他也沒放在心上,直到他的小妾有了身孕,才轟動了整個京城及朝野上下。”
他見蘇玉婉聽得認真,又苦笑道:“直到王爺重賞,賜了我一座宅院之後,旁人才知道是我給王爺治好的。我還記得受賞那日,邢至深的臉色很難看。當時我以爲他是身體不适,現在想來,應該是他聽到甯王妾室有孕後,心裏不痛快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