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婉屏住呼吸,心情似乎也落入了谷底。
“賜婚?賜誰的婚?”
“我與顧仁的女兒,顧嫣。”
“提前恭喜你了。”
蘇玉婉扭過頭去,欲将眼底那抹失落與痛楚掩藏。
裴周卻一步步逼近,将她抵在了牆角,退無可退。
“既然恭喜我,那就擡頭,正眼看着我恭喜。”
“尊卑有别,民女不敢直視世子,還請世子見諒。”
“你是不敢,還是心虛?”
“民女……”
掩飾的話,還未說出口,蘇玉婉便覺得自己被一堵人牆壓了過來。
鋪天蓋地的吻,融化了深冬臘月的寒氣,整個房間都跟着熱氣騰騰的。
積攢了兩年的情愫,在這個寂靜的沒有外人的深夜裏,也盡情地釋放。
有些忘我的蘇玉婉,突然猛地清醒,牙齒一用力,就聽裴周低“嗚”了一聲。
兩人這才分開。
“世子請自重,你都是要被賜婚的人了,民女不想做個被世人唾罵的插足者。”
裴周用手抻了抻舌頭,含混不清地說了句“你下嘴可真重,比大老黑還重。”
爲了緩和尴尬的氣氛,蘇玉婉側身退了幾步,福身垂首,默不作聲。
裴周挑眉道:“做個郡王側室如何?”
蘇玉婉道:“甯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還請世子莫要爲難民女。”
裴周則追問道:“那你做妻,顧嫣做側室,你可願意?”
“多謝世子高看。”蘇玉婉臉上的紅熱已經褪去,人也冷靜了,“民女福薄,享不了榮華富貴,無論做妻做妾,都不妥。”
若說蘇玉婉之前還對裴周心存僥幸,希望他恢複記憶後還能記起曾經對自己的窮追不舍,甚至還暗暗做過兩人複合的美夢。
可今晚裴周這做妻做妾的話一出,她就連做夢的心思也不想有了。
即便做了正妻,她就能接受他的一堆妾室麽?
她便是再沒有感情潔癖,可從後世穿來的她,也始終不能融入到妻妾成群的古人的感情觀裏去。
對于蘇玉婉的排斥,裴周似乎并不意外。
“就知道你會給我出難題。”他無奈地搖頭離去,“這事兒還真有些難辦。”
蘇玉婉也不明白他說的什麽難辦,隻知道自己心裏不好受。
既然鐵蛋已經順利地進了邢家藥材行做事,蘇玉婉也不打算每天出宮等消息了。
馬上就要到除夕了,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第二日天色剛亮,蘇玉婉就急匆匆地往皇宮方向趕。
路上,竟與另外一個行色匆匆地老熟人撞了個滿懷。
“孫公子?”
“蘇大夫?”
竟是信陽縣城孫縣令的兒子,孫尚文。
兩人在一個路邊早餐攤前坐下來叙舊。
“二位,請問要吃些什麽?”攤主上前,熱情地問着。
“一碗馄饨就好。”孫尚文簡單應道。
“給我來碗豆腐腦,再來倆肉包子。”蘇玉婉化失戀悲痛爲食欲,就多要了些吃的,轉頭又問孫尚文,“你什麽時候到的京城?”
她前幾個月就知道了孫縣令年底要調來京城的消息,隻是不知道具體的日子而已。
孫尚文邊吃馄饨邊說道:“才來京城幾天,這幾日正到處看房子呢。”
“是租還是買?”
蘇玉婉想着自己在京城買過房,來了這麽久,好歹對京城地段也熟悉些,說不準就能幫點小忙。
孫尚文笑了笑。
“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有銀子在京城買房麽?”
孫縣令在任上,并不算貪,又沒有其他太多的生财之道,所以整個家底,是根本不可能跟蘇玉婉相比的。
外地人在京城做官做了一輩子都買不起房的,比比皆是。
還真不差孫縣令一人。
“我們一家,這幾天還住在朝廷準備的臨時住處,不過一家老老小小的,還是有個固定的住處比較好。我爹這幾天太忙,就由我這個閑人,早出晚歸地找房子了。”
孫尚文解釋完自己的處境,突然又想起來什麽,在身上胡亂摸了一通,也沒摸到想要的東西。
“黃姑娘知道我要來京城,還托我給你帶了信的,隻是我今日匆忙出門忘了帶,也沒想到能正巧碰上你,隻能下次見到你再給你了。”
“她還好吧?”蘇玉婉又聽到了老熟人的消息,依然忍不住地感慨萬千。
她每次都隻能單方面接受黃婷婷的消息,但是從來沒有給對方回過信,因爲黃婷婷從來沒留下她所在的地址,就連孫尚文都不知道。
孫尚文面色讪然,一看就是餘情未了的樣子。
他低聲道:“她也給我寫了信,說自己一切都好,囑咐我交給你的信,也沒說什麽有什麽要緊的,應該也隻是問好而已。”
說完,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來到京城,怕是再也收不到她的信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在何處安家,也沒有黃婷婷那邊的地址可以寫信告訴她。
他離開縣城時收到的這封信,怕是黃婷婷這輩子寫給他的最後一封了吧。
孫尚文的失落,蘇玉婉看在眼裏。
雖然她是外人,但還是準備勸幾句。
“孫公子,你是長情之人,黃姑娘有你這樣的知己朋友,是她的幸運。可你現在已經有了家室,有些感情不能忘,那就放到心底藏着吧。你有你的日子要過,你身邊也有人更需要你的體貼關心,不是嗎?”
孫尚文何嘗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我這輩子,都沒機會了嗎?”他低聲自言自語着。
蘇玉婉又勸道:“我佩服黃姑娘的一點,就是她的快刀斬亂麻,爲人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她一直沒有給你她的住址,想必也是想讓你死心,不再惦記她。你若明白她的苦心,也應該知道怎麽做了。”
“她的苦心……”
孫尚文苦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在蘇玉婉面前晃了下。
“這封信,便是我臨來京城時收到的,她除了說了一句一切都好外,再就是拜托我帶信給你。其他的,竟對我沒有半句話要說。正如你所說,她這就是讓我死心的意思了吧?”
蘇玉婉見孫尚文什麽都明白,也就沒再多勸。
瞧着時辰不早了,再不走她都要遲到了,便留了自己酒樓的地址給他,約好了取信的時間,之後才又匆匆朝宮門處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