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趙主事發話,宋靜初就跑進了屋裏。
再出來時,手裏拿着的,便是被調了包的帶有砒霜的藥包。
“行了,行了,你倆别演戲了。”宋靜初踢了兩腳地上演戲正歡的小雜役。
那倆雜役立即停止慘叫,吐出嘴裏的血包,齊齊跪在了地上。
“求趙主事爲小的做主。”
兩人從卑微地撿餅偷吃中毒,到上午藥包裏突然出現砒霜一事,原原本本仔仔細細地全坦白了。
說完,又趕緊俯首認錯。
“求大人原諒小的剛才演戲騙人,實在是小的不知得罪了何人,導緻那人非緻小人于死地,剛才那般,也隻是爲了将壞人引出來,迫不得已那樣做。”
此時的院子裏,鴉雀無聲,每個人卻都在懷疑着。
原來這兩人沒有中毒。
那吳元君爲什麽把脈之後說他們中了砒霜之毒?
爲什麽邢院使都不診脈,就完全相信了吳元君的判斷?
宋靜初出列,爲衆人解惑。
她指着吳元君,對衆人說道:“這包藥裏的砒霜,是她偷放進去的。幸虧我和蘇玉婉謹慎,剛才煮藥時換了包無毒的。本來我們還不确定是她放進去的,不過從她剛才随便把脈就确定是中了砒霜之毒看來,算是不打自招了。”
衆人對這番解釋,深信不疑。
能入得太醫院來,診出有無中砒霜之毒自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兩個小太監明明沒中毒,吳元君卻那般肯定他們中了毒,這其中肯定是有緣由的。
應該就是宋靜初所說的,毒是吳元君下的。
她剛才爲太監診脈,應該就是已經确定他們中了毒,把脈做做樣子而已。
否則,以她的水平,小太監中沒中毒,她一診便該知道了。
可吳元君爲什麽要毒害小太監,又爲什麽要嫁禍給自己的同寝好友,這是外人最疑惑不解的。
趙主事畢竟是太監,從自己的身份上來講,也是更偏向兩個受害小太監的。
何況這事,純粹就是有人不把太監的命放到眼裏,随意踐踏,來達到嫁禍人的目的。
“吳元君,毒餅是不是你丢的,砒霜是不是你下的?你與他二人有何仇何怨,爲什麽要故意害人,還是說,你是受人指使?”
吳元君終于從剛才的慌亂中回過神來。
她的怨氣很重。
她明明沒有聽邢院使的話去指證她們了,可她們爲什麽不感恩,反倒合起夥來給自己下套?
她不能承認!
“我沒有想害人。”她呢喃着,試圖辯解,“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麽中毒,更不知道他們爲什麽要信口雌黃,想把罪過推給我……”
“吳姑娘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周正突然出現在院門口,出聲打斷了吳元君的話。
“周公公!”院中衆人恭敬地施禮問安,低垂着頭,似乎要将眼中的輕蔑隐藏住。
一個太監而已,不過是仗着皇帝的喜愛,作威作福而已。
豈是太醫院的人能看在眼裏的?
相比于太醫院諸生的蔑視,趙主事對周正那可是發自内心的恭敬了。
“周公公怎麽來了?”趙主事躬身,點頭哈腰道:“這裏可亂着呢,公公莫不是知道什麽隐情?”
“嗯——”
周正拉長了聲音,居高臨下俯視衆人,又瞟了一眼神色莫辨的邢院使,這才把自己的手下叫出來。
“丢毒餅,放砒霜,都是你親眼目睹的,那你來說就是。你一定要仔仔細細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趙主事,千萬不得隐瞞,更不得胡編亂造,明白沒?”
“兒子明白。”
那太監便将兩次親眼目睹之事,說了個清楚。
與衆人剛才聽到兩個小雜役說得,居然都對得起來。
矛頭再一次,集中指向了吳元君。
吳元君畢竟隻是個十幾歲的女孩,長到這麽大都沒遇到過這般棘手的問題。
最終,實在抗不住壓力,隻能向邢院使求救。
“邢院使——”
不料,邢院使卻再不似往日和善可親,更不顧念與吳父的舊情,直接翻臉不認人了。
“元君你這孩子……”邢至深懊惱又自責不已,“你小小年紀,做事怎會如此狠毒,到底是誰指使你這麽做的?”
吳元君到這時才知,自己已經掉到了陷阱裏。
她受邢至深指使,卻沒有第二個人給她作證,如今就是說出幕後主謀,也是無人信她了。
邢至深見她沉默不語,又歎息道:“老夫信你的爲人,也信你的醫術,剛才你給他倆把脈,說是中了砒霜之毒,老夫才大意到沒有親自把脈,便對你的話深信不疑,不料,竟是你心裏有鬼,說了謊話,竟連老夫也瞞過去了。都怪老夫有眼無珠,差點上了你的當啊。”
這番話,就讓衆人明白了,邢至深剛才沒有親自把脈就确定兩人是中毒的原因。
大家面面相觑,都因爲剛才盲信了吳元君的話而自省,同時,也體諒了同樣被騙了的邢院使。
“可真是甩的一口好鍋啊。”周正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吳元君都沒有辦法爲自己辯解,周正也清楚,邢至深必定又逃過一劫了。
“咱家的幹兒子,已經把知道的都講給趙主事了,其餘的,咱家就管不了了。”周正對着趙主事微微躬了躬身,随後就帶着手下離開了。
“恭送周公公。”趙主事彎腰深躬,一直目送周正離開後才直起身來,随即大手一揮,“将人帶走。”
吳元君哪甘心被人利用?
低等小太監雖然沒人瞧得上,平時就算是死幾個,也沒人深究或者在意。
可他們畢竟是皇帝的奴才,在衆人眼皮子底下被人毒害,這事就不是能輕易解決的了。
慎刑司,可不是吃素的。
“民女是受人指使的,是被冤枉的,還請趙公公明察。”
“停!”趙主事揮停手下,“讓她說完。”
吳元君的憤恨的眼神,從蘇玉婉和宋靜初身上略過,最後停在了邢院使身上。
“是邢院使指使民女這麽做的,大人。”
院子裏靜得可怕,連鳥兒飛過,都不敢停留,撲棱着翅膀就飛走了。
“邢院使,此事……”趙主事遲疑地望向邢至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