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婉說不出“失望”這個詞。
“師兄的勸告,我聽到了。”
但是做不做,在她。
餘非一看她就是明顯不會聽勸的樣子,剛想再勸,卻聽到宋靜初發飙了。
“餘非,你什麽意思?虧我一直把你當個好人,結果你跟其他人也沒兩樣,也不過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罷了。”
“你……”餘非氣結。
他不好對蘇玉婉說重話,但是對旁人,就不是特别留情了。
“我是爲你好,你還是未出嫁的小姑娘,傳出去,毀了名聲,誰還敢娶你?”
宋靜初不甘示弱,反冷哼道:“捧高踩低見死不救趨炎附勢的男人,我還看不上呢,想娶我?姑奶奶我也不嫁!”
“宋靜初!”
餘非提高了聲音,氣到無語。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他總覺得宋靜初說的捧高踩低、見死不救和趨炎附勢,是沖着他來的。
可他覺得自己,真不是那樣子的。
“是不是你自己心裏清楚。”宋靜初反唇相譏。
眼看着兩人要争執起來,一直沒說話的吳元君,趕緊出聲勸阻兩人。
“餘大哥,宋姐姐,你們别争吵了,有話好好說。”
兩人對彼此都嗤之以鼻,不過終于消停不吵了。
吳元君走到宋靜初跟前,小聲勸道:“你就聽餘大哥的吧,他也是爲你好。還有蘇姐姐,你也别管這事了,女孩子的名聲,的确很重要的。”
餘非慶幸總算還是有人懂他,他感激地對着吳元君點了點頭,又帶些得意地盯着宋靜初說道:“聽到了沒?名聲!”
宋靜初對着女孩子不好發火,隻冷着臉不回話。
蘇玉婉卻停下來,直視着餘非,坦然道:“我和宋靜初一樣,眼裏隻有病人,不分男女。這話,我在信陽縣城時,也跟師兄說過。那時的你,可沒有覺得任何不對,怎麽今日,反倒在意起來了?”
餘非有些心虛,小聲道:“我到現在也還是贊同你那句話,大夫的眼裏隻有病人不分男女,可今天你們面對的,是兩個太監……”
言外之意,太監不屬于男人,也不屬于女人,是個可以被任何世人嘲笑和忽略的群體。
蘇玉婉歎息一聲。
“若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走上這條路呢?這不是他們的錯,他們的身份,也不是我們做大夫的拒絕醫治的理由。”
“我和宋靜初,今天救人時,就沒有想過自己面對的是什麽身份,眼睛所見,心所想,也隻是需要被救治的病人而已。”
“還有,師兄,我們今天所作所爲,無愧于心,所以也不畏于行。不管你或者旁人說什麽,也不管我們能不能治得好這兩人,我們都不會放棄救治的。”
“玉婉多謝師兄的提醒,但也僅此而已了。”
餘非愣了好久,似乎時間都停滞了一般。
宋靜初卻還在一旁附和道:“蘇妹子所說,便是我所想。姑奶奶從小到大,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光腚的兵蛋子我都看過多少回了,還在乎給太監檢查身體?再說了,誰還不是人生爹娘養的,誰又比誰高貴了?”
“你們兩個——”餘非被怼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正在此時,旁邊岔路上來了一群人,因着樹叢遮擋,直到那群人走到近前,蘇玉婉等人才察覺到了。
“說得好!”爲首的人拍掌叫好。
蘇玉婉和餘非都認出了此人,連忙上前見禮。
“周公公。”
宋靜初和吳元君一聽,也趕緊福了身行禮。
“嗯。”周正颔首,示意幾人起身,之後便将目光定在了蘇玉婉和宋靜初身上,“你們兩人,就是今天給直殿監雜役看病的女大夫?”
“是,公公。”兩人齊聲回話。
“有勞了。”周正笑着做了個揖禮,沒再繼續說小太監的事,反倒對着蘇玉婉說了一句,“咱們又見面了,蘇神醫。”
這是還記得自己在信陽縣城遇襲時,是蘇玉婉救了他呢。
“當不得公公如此稱呼。”進了宮,蘇玉婉就低調了許多,再不敢應一句神醫,以免多生事端。
“是個謹慎的,不錯。”周正贊許地點了點頭,忽然,目光又定在了低着頭的吳元君身上。
“這位姑娘,好生面熟呐。”
吳元君大驚。
她進宮這麽久,倒是沒少聽說周正的大名,但卻是确确實實第一次見到他。
“民女吳元君,見過公公。恕民女無知,不記得曾何時見過公公,剛才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還請公公見諒。”
“呵,沒關系,興許是咱家記錯了呢。”周正微眯着眼道。
幾人都有要事在身,并沒有閑聊幾句,便分開了。
蘇玉婉等人,去了邢院使那裏,回禀了小太監的病情,并希望邢院使能出手救助。
“人命關天,老夫義不容辭。”邢院使在太醫院諸醫官及醫生面前,如是說道。
他也的确說到做到,還帶領着諸人,一起去給小太監看病,說是讓大家不要放過一個可以鑽研醫術的機會。
隻是,當他看到兩個小太監病情尚且穩定時,臉上有一瞬間愣住了。
蘇玉婉注意到了邢院使轉瞬即逝的錯愕,但是緊閉着嘴沒多說什麽,隻希望兩個小太監能得救就好。
邢院使很快就回過神來,爲兩人看診把脈。
讓衆人啧啧稱奇的是,邢院使居然對此病也有所涉獵,還對症下藥,開了藥方讓人抓來喂給他們。
兩個昏迷着的小太監,被喂了藥不到半個時辰,就悠悠地轉醒了,隻是身體狀況太差,還需要随時注意病情變化。
邢院使帶衆人離開前,囑咐蘇玉婉和宋靜初:“老夫就把這兩人,交給你們了。”
“不愧是院使大人啊,大人出馬,一個頂倆。”
“院使大人真是活神仙啊,這樣的病都能治好。”
“剛才我還以爲是中毒了呢,沒想到隻是普通的病症就是表現嚴重了點而已。”
“誰說不是呢。”
“……”
衆人帶着對邢院使的佩服與贊美離開,隻有蘇玉婉和宋靜初留在原地面面相觑,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醫術淺薄到連這麽簡單的病都看不好了。
而周正那邊,自從與蘇玉婉等人分開後,突然吩咐下手:“給甯王世子透個話,就說有人要對付蘇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