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仁不僅答應暫時放出聚仙閣的廚子,還陪着祝尚書和廚子一起去了會同館。
他留了個心眼,還把“威猛先生”留下的罂粟殼悄悄帶過去了。
既然同來自高盧國,那麽高盧國的使臣,對此物不應該不認識。
顧仁算是看到了使臣如何刁難大通的伺候下人了。
他雖然算不得愛民如子的好官,平日裏更不是體恤下人的好主子,可當有異族人欺負大通朝廷的奴婢時,他莫名升起一股子怒氣。
可是,站在朝廷大員的立場上,兩國交兵尚且不斬來使,顧仁此時再氣,也不能借故發飙,以免影響兩國的交情。
當然,能忍下這口惡氣,他就不是顧仁了。
總得想法子出出氣。
顧仁滿面怒容地想着如何出氣,坐在對面的祝嚴顯然也看到了,便勸道:“老夥計,你莫氣壞了自個兒,就眼不見爲淨吧。”
“怎麽個眼不見爲淨?”顧仁很少這樣生氣,“倒是你,好歹也是兵部尚書,可看你對那些無禮使臣唯唯諾諾的樣子,你這兵部尚書的氣勢去哪裏了?你跟禮部那幾個沒根的奴顔婢膝的太監,又有什麽兩樣?”
祝嚴被言語侮辱,也來了氣。
“行,行,你刑部尚書有種,你架子大,你倒是去跟使團打一架!你以爲我願意看他們欺負咱們的人,又願意處處順着他們麽?還不是因爲最近他們高盧打了大勝仗,武器威懾了全天下?若是我跟他們對着幹,惹得他們不高興了,武器對準了咱們大通的國土和百姓,這個責任誰來背?你麽?”
幾句話,嗆得顧仁啞口無言。
不過兩人是多年的同僚,平日裏也沒有什麽恩怨,甚至還算得上是關系不錯的,所以各自發過火後,也沒有再争吵下去。
兩人都有種被高盧使臣侮辱的難以擡起頭來的憋屈。
沉默中,下人來報。
周正來了。
“周公公。”兩人同時起身,客氣地同周正打招呼。
“嗯,奴婢向兩位大人問好。”周正嘴上客氣着,臉上卻不似往常那般随和。
“公公不高興麽,可是下人伺候的不盡心,氣着您了?”顧仁親自斟茶問道。
周正的嘴角抽了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奴婢是伺候人的,哪敢讓旁人伺候。”
祝嚴和顧仁均是偷偷撇了撇嘴,實在不敢認同周正的話。
朝廷誰人不知,周正是皇帝面前的大紅人,像他們兩位尚書這樣的二品大員,見了都要對其恭恭敬敬的,唯恐給皇帝吹了耳旁風,給他們穿個小鞋什麽的。
平日裏的确沒人敢惹周正不痛快。
可這不高盧使臣來了麽。
周正是皇帝親自定下的,作爲禮部負責人,與兵部共同接待使臣的。
祝嚴和顧仁被氣着了,周正當然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們往日可都是被人恭恭敬敬捧着敬着的,那些不開眼的使臣團,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的,他們可受不了這個氣。
周正先是跟他們客氣地說了幾句,如何接待照顧使臣的官話,語氣裏最終還是沒忍住,透露了不滿之意。
“他們其中一個使臣,不是指名道姓要聚仙閣的廚子做飯麽,怎麽,最後吃好了沒?”
“尚可。”祝嚴是自始至終陪同用餐的,便說了席間的情況,“那人根本不知飯菜好賴,折騰了一圈,許是折騰累了,也就吃了那飯菜。”
“這就好。”周正不陰不陽地應了一句,“他們非要吃犯人做的菜,那就随了他們的意,可着他們的心思來吧。”
其實聚仙閣的案子還沒正式查,誰也不知道聚仙閣到底有沒有錯。
可周正這時候,倒是很希望聚仙閣真有問題,就讓那些難伺候的使臣吃犯人做的飯菜。
“哼,也不怕把自己吃出毛病來。”顧仁氣呼呼地說了一句。
話題轉到聚仙閣上,祝嚴就不敢出聲了,畢竟這是他夫人名下的酒樓,“咳咳。”
顧仁和周正,都白了祝嚴一眼。
顧仁突然想到什麽,便将那罂粟殼拿了出來,還說了“威猛先生”的那套說詞,尤其突出了這是有毒之物,在高盧國随處可見什麽的。
顧仁想做些什麽,可又不知道如何利用,今天本來還想請教使臣關于罂粟的事情,後來也因爲生氣給忘了。
周正卻是眯着眼,很快就想出了個主意。
“他們不是想吃聚仙閣廚子做得菜麽,顧大人你就把這東西拿到他們跟前,看他們是什麽表現好了。”
顧仁恍然大悟,拍掌歡呼道:“不愧是周公公,本官這就去試探一番。”
起身,便拉着祝嚴往外走,“快跟我一起去,吓他們一吓。”
周正這才覺得出了氣。
顧仁也沒做什麽,隻在高盧使臣面前拿出罂粟,眉開眼笑地告訴他們,聚仙閣的飯菜,之所以味道好,就是因爲這味“調料”,甚至故意裝作不知道高盧也有此物,還很友好地提議道:“若是諸位喜歡這個味道,本官願意作爲禮物送給諸位。你們便是回了高盧,也能吃到這個味道,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幾個高盧使臣,當即不顧形象地跑去院子裏,扣着嗓子眼,似乎要把剛吃過不久的飯菜摳出來。
顧仁當即就明白了,這個“罂粟”,果然有問題。
再之後,高盧使臣再也沒讓聚仙閣的廚子做過飯,每頓飯還必須仔細檢查過,不能有那味“調料”才行,當然,他們再也不敢在食物上挑三揀四,以免大通的人再給他們弄些特殊“調料”。
顧仁等人出了氣,對“罂粟”這物的認識也更加深刻,對聚仙閣以及罂粟的來源及流通渠道的調查,也在秘密進行中。
蘇玉婉這邊,又讓梁莊秘密潛入德善堂的藥房,本想找出罂粟的藏身之處的,後來卻撲了個空。
應是德善堂聽到了什麽風聲,把那東西提前藏起來了。
蘇玉婉邊遛狗邊想着那東西可能會藏在什麽地方,隻是她對京城的地形并不熟悉,對德善堂及邢院使更是不熟悉,一時竟覺得有些難處。
突然,狗子的叫聲給了她靈感。
“鏟屎喂飯伺候了你這麽久,黑娃你這小子該回報我了吧?”
蘇玉婉拿着自己留着的一小包罂粟殼,在狗鼻子旁邊晃了晃,試探道:“黑娃,去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