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多福從娘和媳婦的嘴裏,清楚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他來到蘇大勇家時,正好看到自己閨女咄咄逼人地質問寡婦,而蘇大勇正一臉頹敗的蹲在地上,不知想些什麽。
蘇多福當即把蘇大勇拉了起來,把田秀和三個孩子指給他看。
“大勇,你睜眼看看,從你一窮二白就跟着你的女人是誰,撇家舍業在酒樓裏起早貪黑幹活都不叫一聲苦的女人又是誰,這三個孩子又是誰的種?一個女人把男人養家糊口的活都幹了,還給你生了三個孩子,你不光不珍惜,還花着她賺的血汗錢養别的女人,你還是個男人麽?行,你爹娘不舍得教訓你,哥來教訓你!”
蘇多福說完,就“咣咣”給了蘇大勇兩拳頭。
“你這樣的,不光算不得男人,連個人都不是了。咱們蘇家村有你這樣的人,是咱整個村子的恥辱。你這麽做,咱們村男人的名聲都臭了,以後别的村的閨女還敢嫁過來嗎?以後咱村裏一村的光棍漢子,你能擔得起這個責嗎?”
蘇多福說着不解氣,上去又是重重的一腳。
這般操作,把蘇玉婉都吓壞了。
她趕緊拉住爹爹,小聲勸阻道:“爹,你消消氣。”
蘇多福沒有再動手,反而勸起了田秀。
“這樣的男人,你還跟他做什麽,拿剪刀把他咔嚓了,送進宮裏去做太監,你還能得幾十兩銀子的賣身錢,多好。你要是下不去手,就讓大哥我來幫你。”
蘇多福說話的同時,眼睛還在屋裏掃視了一圈,很快就找到笸籮裏的剪刀,拿過來就要剪蘇大勇的命根子。
田秀原本滿心的憤怒、屈辱和怨恨,已經因爲蘇多福剛才對蘇大勇的拳打腳踢而有所減輕,這會兒心情剛平息了一些,竟開始擔心起蘇大勇。
她一把奪過剪刀,勸起了蘇多福。
“多福哥,你别沖動呀,你真傷了他,可是要坐牢的。”
此時的田秀,不知是擔心蘇大勇受傷,還是擔心蘇多福坐牢了。
她見已經被打傻的蘇大勇,還傻呆呆地坐到地上不起來,趕緊上去踢了兩腳。
“還不趕緊讓多福哥消消氣,你不想要你的命根子了?”
蘇大勇心思很是複雜,看了眼瑟縮在一旁的寡婦,失望地搖了搖頭,又見田秀死命地阻止蘇多福,心中不由得一動。
他趕緊爬起來,與田秀一起,勸蘇多福停手。
“多福哥,我錯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敢了,你消消氣。”
蘇多福終于松了手,氣呼呼地說道:“你又不是對不起我,跟我道哪門子的歉?”
蘇大勇一愣,回過神來,便又小聲地對田秀說了幾句道歉的話。
田秀這才又想起來自己所受的屈辱,狠狠地一甩,就把蘇大勇的手甩了下去。
“讓多福哥打死你吧,反正你要休了我,你是死是活也跟我無關,就算丢了命根子做個太監,也與我無關。”
“我錯了……”蘇大勇又小聲地說了一句。
三個孩子摟着爹娘,又是一番哭泣。
蘇多福見狀,便拉着閨女往外走,“跟我回家去,你在這裏湊什麽熱鬧?”
“爹,田嬸子她……”
“跟我回去。”
蘇多福帶閨女出門的時候,還瞪了眼寡婦,“傷風敗俗,不知羞恥,還不趕緊離開蘇家村?”
寡婦見蘇大勇不再看自己,想抛媚眼也無處可抛,隻好也灰溜溜地跑了。
回家的路上,蘇玉婉心裏還帶着氣,“就這麽放過蘇大勇了?”
“不然呢?”蘇多福反問。
“當然是讓田嬸子休了他,自己帶着孩子單過,反正田嬸子在酒樓裏不少賺錢,養活她和孩子們也不算難事,總比自己辛苦賺錢養一家子白眼狼好。”蘇玉婉憤憤不平道。
“真是傻閨女,被休了的女人,哪能帶孩子走?再說了,她這麽大年紀的,離開你大勇叔還能去哪兒?她就算能賺錢又咋樣,沒人要了連娘家都回不了,跟個孤魂野鬼一樣在外面漂着?你這不是害了她嗎?”
蘇玉婉這會兒才意識到,現在不是後世。
田秀哪怕是占理的一方,和離了也不可能帶走任何一個孩子,而且已經生過三個孩子的她,别說以後很難嫁人了,即便能再嫁出去,也絕對絕對不可能找個像樣的男人。
再找的男人,隻可能比蘇大勇更爛更差。
不是每個和離的女子,都像大姐一樣,有個善良優質的付元慶接着。
若是不嫁人,那田秀的下場會更慘。
想到這,蘇玉婉更是忍不住痛恨現在這對女子不友善的世道。
她才反應過來爹爹的來意。
“爹,你過來,是爲大勇叔解圍來了?你剛才打他那幾下,是爲了給田嬸子台階下?”
蘇多福‘嗯’了一聲,“可不是咋地,剛才聽你娘和你奶奶說了這事,我就知道要壞事,你田嬸子那脾氣,要是沒人攔着,今天就沒法收場。”
“這事又不怪田嬸子。我剛才還巴不得田嬸子休了大勇叔呢。”蘇玉婉小聲嘀咕着。
“你呀——”蘇多福拉長了聲音,“甯毀一座廟,不拆一樁親,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蘇玉婉前世确實對男人沒什麽好感,現在被蘇大勇這一出惡心的,對這個時代的男人也有些沒信心了。
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爹,這麽多年你在外走镖的時間,比在家裏的時間還多,你沒有在外面亂來吧?”
“你這臭丫頭,咋問爹這個呢,你羞不羞?”
蘇多福可沒料到女兒問話如此直接,他這個當爹的,反倒是羞得臉紅脖子粗的,卻也正面回答了女兒的問話。
“爹在外面走镖,風餐露宿的,雖說辛苦,卻也樂得自在,反倒是你娘天天在家守着,孝順你奶奶,照顧你和你大姐,家裏地裏的活也都歸了她做。若說辛苦,也是你娘更辛苦。若我在外面做了對不住她的事,那爹還是個人麽?你當爹跟你大勇叔一樣沒良心呢?”
聽到爹爹這番話,蘇玉婉難免動容,對男人的信心也再次建立起來。
“爹爹真好。”她發自肺腑地誇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