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萬九千七百四十三...”
“九萬九千七百四十四...”
......
一隅偏僻的山林中,陣陣低喝聲從中傳出,伴随着道道劍鳴音,倒也算得上和諧。
若有人随着聲源處望去,便可見一個高大青年,約摸雙十年歲,此時正提着一把利劍瘋狂前刺,雖然已經汗流浃背,但卻不見停歇。
觀其相貌,那青年也算俊朗,五官之上瑩潤光潔,雖隻有一身缟素麻衣,但也顯得神采奕奕。
可就是這麽一個俊俏郎君,此刻卻好似瘋魔一般,隻重複的一劍又一劍,機械感十足。
随着時間緩緩流逝,最後一抹餘晖化作了夕陽,那青年口中的數字也終于快要破十萬了。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八...”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
......
或許已經是最後一劍了,那青年稍稍停頓了一瞬,長籲了一口氣。
“十萬!”
低喝變成了嘶喊,劍刃斷成了三截,隻餘青年,柱柄喘噓。
雖然疲憊不堪,但那青年卻顯得異常興奮,眼神中的炙熱彷佛能融化冰川。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終于能見到你的真面目了!”
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那青年一把甩掉手中的劍柄,迫不及待得放空心神,閉上雙眼。
也就在這同一時刻,一股冥冥中的偉力陡然降臨,頃刻之間,便令天穹變色,大地無聲,彷佛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暫停鍵,隻餘下灰白兩色。
畫面很震撼,力量似神明,可就在下一瞬,晴空之中卻驚雷乍響,無數電蛇劃破長空,猶如上蒼震怒,直接便撕碎了靜滞時空,重新給世界按下了恢複鍵。
這震撼的場景,隻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随着青年再次睜開雙眸,天地萬物依然如初,好似從未發生過一般。
而唯一多出來的一樣東西,可能就是漂浮在那青年眼前的一道光影了。
望着這深藍色的光影屏幕,那青年顯然很激動,猶如撫摸情人一般,小心翼翼的伸手撫去,腦海中也不禁飄過一幕幕往事。
二十年前,青年出生在一座莊園裏,于是父母給他取名叫衛莊,一個讓青年很熟悉的名字。
就這樣,一個叫衛莊的孩子,帶着他的前世記憶,畢生佳作,降生在了這個新的世界。
前世的他,生活在一個電腦工程師家庭,因爲家庭的影響,從小便讓他對電腦很有興趣,長大之後也從事起電腦行業,還獨立制作了一款網絡遊戲。
可因爲長時間的勞累,讓他在制作完畢的當天,便猝死在了家中,接着便魂穿到這個新世界,帶着他的佳作。
然而可惜的是,這款遊戲竟然整整加載了二十年,直到七天前,進度條才終于變成了百分之百。
不知道有多少個日夜,衛莊都在盯着這個進度條發呆,從剛開始的興奮,到後來的麻木,這二十年的時間總算是熬了過來。
手指劃過光影,衛莊不禁皺起了眉頭,這熟悉的面闆彷佛已經大變樣了,往日的許多入口都不見了蹤影,就連精心設計的充值入口都不見了。
整個面闆之上非常簡陋,隻有一行字。
熟練度:劍(/,可扣除。)
這面闆是衛莊設計,他清楚的記得,隻有擊打武器十萬次,才能打開這個屬性面闆,進行充值加點的。
可如今,不光連充值入口都不見了,甚至連加點都變成了扣除,這讓他很迷茫,非常的迷茫...
“苦熬了二十年時間,就是爲了今天,我倒要看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面色一狠,衛莊毫不猶豫得朝着扣除鍵按去,勝負成敗,就在此一搏了。
随着一陣漣漪閃過,面闆之上陡然變得灰暗無比,那一行字也發生了變化。
熟練度:劍(0/,無。)
......
......
微風輕拂過山林,刮落了幾片黃葉,令空氣之中憑添了幾分尴尬。
深藍色的面闆變成灰暗色,十萬的數值也變成了零,但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令衛莊呆滞當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蹒跚得後退幾步,衛莊滿臉難以置信,情緒時而低落時而憤怒,像是剛跑了老婆一般。
可就在衛莊逐漸癫狂之際,山林之外突然走來一道人影,手持一柄青鋼寶劍,頰下五柳俘須,面如冠玉,一臉正氣。
望着來人,衛莊有些愕然,心中也警覺了起來,暗想道:“隻希望你看不到面闆,不然今天就要染血了。”
感受到衛莊的銳利眼神,來人輕笑一聲,微擺緩帶,拱手拜道:“華山嶽不群,見過宿主!”
一語既出,衛莊頓時大驚,嶽不群這個名字,可是不要太熟悉了。
華山派掌門,令狐沖之師,嶽靈珊之父,大名鼎鼎的君子劍!
“你...你可不要哄騙我,我可是見過你的。”衛莊用極度懷疑的目光望着嶽不群。
“哦?”嶽不群仔細看了看衛莊,略帶疑惑的問道:“不知宿主何時見過嶽某,爲何嶽某毫無記憶呢?”
衛莊心想道:“難道我跟你說我在書裏見過你,不對...宿主?難道?”
畢竟是擁有宿世記憶的人,衛莊自然不是愚笨之人,轉頭看了看面闆,又看了看嶽不群,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迸發在了心間。
“你...是它召喚出來的?”指着面闆,衛莊面帶期盼的問道。
嶽不群順着衛莊的手指看去,緩緩的搖頭說道:“不,我是宿主你召喚出來的!”
看着嶽不群搖頭,衛莊大失所望,可他後面的一句話,又讓衛莊興奮莫名,直感歎大起大落來得如此之快。
得到嶽不群的肯定,衛莊大緻可以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或許是因爲穿越的原因,令面闆的功能發生了變化,原先的充值加點,變成了現在的扣點召喚。
而自己先前的十萬次擊劍,就相當于能源點一般,能讓面闆召喚出用劍的高手,供自己馭使。
隻是可憐自己白費了這麽多情緒,早知道就制作一個智能面闆出來,哪像現在,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
明白了來龍去脈,衛莊也終于松下了一口氣,雖然不是着名的加點系統,但是召喚系統也不弱,至少能讓自己在這個危險的世界有立足之力了。
“嶽掌門,以後就不要宿主宿主的叫,就叫公子吧,你以後的身份就是我家的門客了,這麽叫也正合适。”
“公子安排就好,嶽某既是公子召喚而出,自當竭盡心力,輔佐公子。”
望着俯身拜下的嶽不群,衛莊不禁心生澎拜之情,這将是自己的立世根本。
... ...?
“誰?是誰在裝神弄鬼?”
門扉上傳來的聲音,令麻衣大漢陡然止住手臂,怒目圓睜地大喝一聲。
但可惜,門房外依然還是沒人回答他,隻有那呼嘯狂舞的涼風,帶起陣陣嘶聲。
“老...老大,我們...我們是不是撞邪了?”
“老大,我們還是别開門了吧,主街那邊的張麻子,聽說就是晚上聽到敲門聲,結果第二天就橫死在了家中。”
幾個小厮哪裏碰到過這樣的事情,又聯想起最近鎮子裏發生過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
麻衣大漢本來就是騎虎難下,一聽手下這般說,剛想借勢下坡,可話還未說出口,結果敲門聲又響起了。
咚咚咚....咚咚咚....
或許是惱羞成怒,這次得敲門聲不再是溫綿無力,而是猶如鄹雨集風一般,力道奇大無比,将整個門框都敲得震動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頓時便驚得衆人連連後退,而那麻衣大漢因爲離門框最近,吓得差點摔倒在地。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俗話說,泥人都有三分火氣,更何況麻衣大漢這麽一個七尺男兒,當衆被吓出如此醜态。
掙脫手下小厮的拉扯,麻衣大漢随手抄起了一根木棍,大步跨上,一把将那震動不止的大門拉開。
“啊...”
“啊!”
下一刻,當衆人看到門外的場景時,刺耳得凄厲叫聲頓時響徹夜空,讓人毛骨悚然。
原來,就在那麻衣大漢的眼前,一具屍體被倒吊在了門梁上,空洞的眼眶,正與麻衣大漢對視着。
火光閃爍間,麻衣大漢甚至可以透過這具屍體的眼眶,看到他腦中的白色蠕動物。
“老大,老大,快過來啊...”見麻衣大漢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幾名小厮連忙大喊,可卻無一人敢上前。
小厮的呼喊聲猶如一道晴空霹靂,頓時炸響在了麻衣大漢的混沌腦海中,隻見他怪叫了一聲,十步并作了一步,瘋狂向房裏跑去。
可事與願違,還未等他走上兩步,突然一道巨大的拉扯力傳來,竟然生生讓他停住了腳步。
冷汗滑下臉頰,麻衣大漢艱難地轉過頭顱,隻見一支烏黑色的手臂正死死抓在了木棍上,其力量之大,竟然讓他挪動不了半分。
“快放手,快放手啊,老大!”
聽到身後急促的呼喊,麻衣大漢當然想要放手,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一般,手掌不管怎樣都掙脫不開,仿佛被粘在了木棍上。
就在麻衣大漢急切想要掙脫的時候,那具屍體的眼眶中突然流出一股白色的液體,向着烏黑色手臂上蠕動着,眼看着就要爬上木棍,爬到麻衣大漢的身體上。
雖然不知道這白色液體是什麽,但能從屍體中流出來的東西,麻衣大漢可不認爲會是什麽好東西。
隻見麻衣大漢脖子上的青筋突起,面色漲紅,可見他此時掙紮的力道。
但棍子另一頭傳來的巨力卻更加強大,好似一頭猛牛一般,令他挪動不了半分。
眼看着那白色液體越來越近,麻衣大漢近乎絕望的轉頭看去,希望平日裏這些稱兄道弟的小厮們,此刻能伸出援助之手。
但可惜的是,這些小厮們一個個都躲得遠遠的,臉上隻有懼怕之色,沒有一人敢上前援手于他。
三寸!
兩寸!
一寸...
眼見着白色液體越來越近,麻衣大漢徹底絕望了,面色悲苦的閉上雙眼,等待着死亡降臨。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門框附近突然閃過了一道人影,顫顫微微得舉着一把斧頭,向着那木棍劈去。
隻聽得咔嚓一聲,那木棍頓時應聲而斷,麻衣大漢也被甩到了地上,算是逃過了一劫。
待到大漢定睛一看,原來救他的正是自己的老父親,那個暮年老者。
正當麻衣大漢有些慶幸之際,卻看見那個暮年老者正笑着看自己,眼神中有慈祥,有關心,但更是卻是自責。
“老大,你快看他的身上,他被那東西沾上了...”
就在麻衣大漢疑惑不解之際,身後的小厮大喊了一聲,令他神色一驚,連忙轉頭看去。
而此刻落入他眼簾中的一幕,頓時讓他驚駭欲絕,差點奪路逃命。
剛才的一斧頭雖然救了麻衣大漢的命,但卻讓那白色液體落在了老者的身上,顯得極爲刺目。
隻短短一刹那,那液體就猶如蚯蚓一般,迅速得鑽進了老者的身體内,令他的整支手臂開始變得烏黑,就像門梁上的那具屍體一般。
雖然此刻的老者依然在微笑着,但他的笑容卻讓房中衆人毛骨悚然,因爲他的瞳孔也開始發生了變化,眼珠已經快要完全看不見了,隻剩下一片純白。
“幺兒,照顧好自己,有機會...重新做人吧...”
就在衆人越發慌張之際,那老者卻突然開口說話了,帶着一口濃重的鄉鎮口音,還頗有些口齒不清。
可麻衣大漢此刻卻完全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他隻知道老者張口的那一霎,其嘴裏的牙齒已經變得尖細了起來,還夾雜着血肉碎片塊,讓人反胃不止。
“啊...你這個老不死的,早就應該下去見閻王了,不要再賴着我了。”
終于,麻衣大漢徹底狠下了心,拿着一條闆凳就把老者趕了出來,臨了還關上了大門,絲毫不顧父子人倫之情。
隻是他沒看見的是,老者被趕出門之際,眼睛卻一直盯着牆角那盞燈籠,仿佛想要再說些什麽,但卻沒了機會。
親手将自己的父親趕上絕路,麻衣大漢頹癱在了地上,臉上不見半點的痛苦之色,反而隻有慶幸。
聽到外面不似人聲的嘶吼音,還有門框上的抓擦聲,麻衣大漢連忙起身,面色恐懼得将門栓鎖死,挺身用力壓住大門。
“還楞着幹什麽,還不快過來幫忙!”
見門框的震動越發強烈,麻衣大漢連忙開口喊道,但身後卻沒有一絲回應,仿佛那些小厮根本聽不見一般。
疑惑得轉過頭顱,可落入他眼簾中得卻是徹底的絕望。
原來不知在何時,身後的那些小厮們,也被那白色液體沾染上了,此刻已經變成了怪物,和他父親一樣的怪物。
看着一群面帶烏黑色,瞳孔翻白,痰水長流的怪物們,麻衣大漢沉默了,緩緩得跌坐在門檻上,仿佛在無言抽泣着。
......
......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臨近五更時分,鎮上的打更人最後一次出門,踩着泥濘地上的水漬,深一腳,淺一腳。
此刻的街上已經看不見行人了,隻有秋季的涼風還在嘶嘯,絲毫不見停歇。
一聲又一聲的鑼音響徹在夜空下,勉強算是爲打更人提供了幾分安全感。
最近的日子已經不太平了,聽說那縣尊老爺都準備跑路了,如果不是爲了一家生計,打更人哪裏還會繼續做下去。
又是一聲鑼響,打更人緊了緊衣衫,從腦海中抛開了這些念頭,畢竟他隻是一個平頭百姓,天塌了還有高個兒頂着呢。
與往常一樣,轉過前面的巷口,打更人就準備收工回家了,畢竟呆在這涼風下,總是不如被窩裏舒服的。
可意外卻常常喜歡與人玩笑,剛走沒兩步,打更人突然看到從前面的巷口中,漫步走出了一道人影,手中還提着一盞燈籠。
打更人有些好奇,凝眸仔細看去,見那人影的年歲不大,面容也頗爲俊俏,隻是眼眶卻生得極深,嘴唇也單薄的很,給人一種天性涼薄的感覺。
“嘿,那後生,大晚上亂走什麽,還不回家去。”
或許是聯想到了自己的兒子,打更人好心得提醒了一句,但那年輕人卻罔若未聞一般,隻是對着打更人笑了一笑,随後便繼續趕路。
“好心勸不了該死的鬼,我管他呢...”見年輕人不聽勸告,打更人嘟囔了一聲,也不再管了。
可前方巷口處閃爍的燈火,卻突然引起了打更人的好奇心,驅使着他向前走去,想一探究竟。
一踏進巷口,打更人便覺得這不是個好地方,陰潮的味道太重了,簡直就像義莊一般,滲人的很。
“喂,有人嗎,剛才有人從裏面出去了,是你家的嗎,沒丢什麽東西吧?”
站在巷口喊了一聲,打更人的職業病又犯了,畢竟能幫衙門抓到盜賊的話,他這個月就可以多買幾斤肉了。
可遺憾的是,巷子裏面隻見燈火閃爍,卻不見一點聲音傳出來。
撇了撇嘴,打更人本想就此收工回家,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還是走了進去,迎着刺骨的陰風。
推開一道又一道門扉,打更人看不到半個人影,剛開始他還以爲這些人都跑了,畢竟這三栖鎮已經不太平了。
但轉念又突然想起,這個巷子裏一直住着一夥惡霸,要說他們也跑了,打更人是不太相信的。
終于,帶着滿滿的疑惑,打更人推開了最後一扇門扉,一切的答案,仿佛都在這裏了。
“殺...殺...殺...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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