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市井格外熱鬧,辛勤了一天的百姓們紛紛出門,令這繁華的市井更添了幾分擁堵。
“師兄師兄,你看這個,是不是很有趣啊。”
一處攤位前,幾位少年人正興緻勃勃的到處閑逛,其中的一名少女雙手抱着一堆空竹,臉上還戴着一塊精巧面具,頗有幾分古靈精怪。
而這攤位前的幾位少年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不遠千裏來到秣陵的泉州武林人,隻是那日的錦衣老者卻不見蹤影,唯有這幾位少年人處處閑逛。
“小師妹,你又從哪裏買了這麽多東西,别說我沒提醒你啊,你的房間都要堆滿了,到時候你能帶回去嗎?”
見自家師妹還是如此得有興緻,子鯉無奈得苦着一張臉,但還是伸手接過了少女手裏的東西,滿滿當當一大堆。
而那名少女好似已經習慣了一般,隻是在面具下作了一個鬼臉,接着便歡快的跳脫而去,繼續去尋找自己的心儀物件了。
一旁的幾名少年人見到這一幕,都紛紛上前拍了拍子鯉的肩膀,頗有些慈祥的對着他笑道。
“周師兄,看來是好事漸近了呀,到時候可千萬記得師弟我們啊,可别喜酒都讨不到一杯。”
幾名少年人雖然是玩笑話,但卻令周子鯉鬧了個大紅臉,擡腳便一個個踢去,嘴裏還罵罵咧咧的,好似惱羞成怒了一般。
不過其他幾人卻早就防着他這一手了,紛紛蹦跳開來,臉色之上還笑嘻嘻的,令周子鯉的臉色越發漲紅了起來。
“啊...”
可就在幾人嬉鬧之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叫,正是剛才獨自一人離開的小師妹。
聽着這一聲嬌音響起,周子鯉的臉色急速一變,快步得擠開人群,手上的東西也撒了一地。
其他的幾人一見如此情況,也紛紛收起了嬉鬧神色,腳步飛快的跟了上去。
“師妹,師妹,你怎麽了,怎麽了,沒事情吧?”一邊奮力的擠開人群,一邊大聲的呼喊着,周子鯉的臉色很是焦急。
“師兄?我...我沒事。”聽到周子鯉的焦急呼喊聲,少女趕緊回了一聲,踮起腳尖朝着周子鯉揮手示意。
小跑到少女的身邊,周子鯉皺着眉頭上下打量了一翻,在确定了少女沒有受傷之後,這才輕斥道。
“都叫你不要亂跑了,這秣陵城的市井不比泉州,要是萬一走丢了,你讓我怎麽跟叔祖交待?”
瞧見周子鯉發火,少女也心虛的低了低頭,但嘴巴裏卻還嘟嘟囔囔的說着些什麽。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周子鯉也知道自家這個小師妹的性子,于是語氣也緩了下來,開口問道:“到底怎麽了,别讓師兄們擔心你。”
“剛才...剛才有個人撞了我一下,之後我的荷包便不見,還有臉上的面具也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
憋了憋小嘴,少女顯然很是生氣,眼睛還在到處尋找着那塊面具。
周子鯉知道這是遇見盜門的人,雖然有心替少女找回荷包和面具,但這市井中萬頭攢動,哪裏還能尋找得到。
剛想開口勸慰少女幾句,突然又見少女一臉驚喜望着某處,小嘴中還喊道:“咦,我的面具,找到面具了。”
隻聞得一陣香風刮過,少女早就小跑了過去,顯然是把周子鯉剛才的話當作耳旁風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周子鯉也隻好跟了上去,口中還連忙喊着慢點,慢點。
“小面具,終于找到你了。”跑到了某處攤位前,少女一臉驚喜的看着腳下面具,伸手便要去撿。
可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又伸出一隻手,落在了少女的眼簾之中,替她撿起了地上的面具。
“這是你的東西嘛?很好看的面具。”一道清朗磁性的聲音落入耳畔,令少女猛然一個擡頭,看向了身前的月白衫人影。
夕陽的餘光層層灑下,映照在人影的身上,一件月白衫,一塊墨玉墜,一柄青鋒劍。
望着突然呆住的少女,那道人影輕輕揮了揮手中的面具,笑着遞了過去,說道:“你的東西,下次别掉了。”
不知所措的接過面具,少女怎麽也想不到能在這裏遇到他,而且還這般得有緣分,一時之間不由得呆住了。
直到身邊傳來甲胄的嘩嘩響聲,少女這才反應了過來,心中也突然湧上了一股沖動,隔着衆多甲士便對着那道人影大喊道。
“謝謝你,你...你叫什麽?”
“方瑾。”
......
......
崇武門,功檀閣。
不同于回烏巷的冷清,崇武門卻是熱鬧非常,無他,隻因這個地方乃是武林中人的聚集之地,不光武館林立,各種大小門派也都在此設立了堂口,人來人往自然熱鬧。
但就是在這麽一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卻聳立着一座殿堂樓閣,其華美壯麗的程度,甚至比之皇城禁宮都不差分毫。
紫金作底的牌匾之上,镌刻着功檀樓閣四個大字,在夕陽餘晖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輝。
而要提起這座壯麗樓閣的由來,就要說到三十年前的一位老人了,他的名字叫做公孫止。
公孫止的一生稱不上傳奇,年幼治經,後轉軍武,同大多數世家弟子一般,在家族的安排下步步升遷,穩打穩紮,混了個功檀候的官身。
可就是這麽一個稱不上傳奇的人,卻生出了三位傳奇的女兒,以至今天的公孫氏權勢滔天,少有敢與其交鋒者。
而公孫止這三位傳奇的女兒,她們一個是當朝的正宮皇後,一個是北疆護原道的節都使夫人,還有一個雖然是嫠家,但也是被當今聖上封爲了缙陽夫人。
民間有句童謠曾經說道,這南越一國是安家的天下,公孫的姐妹,由此足可見公孫氏的榮光。
可就是這麽一個榮光萬丈的家族,如今卻出了一位勾結黎人,毆殺百姓,私賣軍器的世家二代。
“啪!”
“你給我老實交待,你在任之際究竟做了什麽,一字一句的說清楚。”
功檀閣二層,一處内斂奢張的房間中,陣陣的咆哮聲從中傳蕩而出,令周邊的家婢子顫顫唯唯,通通跪伏在樓道之上。
而在緊閉的房門後,也有一名錦衣華服的青年人跪伏在地,臉龐之上還滞留着道道紅印,微薄的嘴唇上也咬出了絲絲血迹。
“娘,娘,我是冤枉的,他們...他們是在誣陷我,對...對,就是誣陷我。”
掙紮着膝行了幾步,青年人一臉的忐忑抱住了一雙大腿,淚眼婆娑的擡頭看去,顯得甚是可憐。
而在青年人的眼眸中映照出了一位宮裝婦人,一身正紅色的連衫格外刺眼,腰部還鑲嵌着一顆純白寶珠,令她整個人平添了幾分莊麗。
但可惜的是,就是這樣一位大家閨婦,此時卻滿臉的怒氣沖沖,平日裏掩蓋在胭脂之下的皺容也暴露無疑。
“冤枉?你的意思是胥陽王手中那份萬民書是假的?還是說那幾個賤民跟你有什麽仇怨?”
一腳踢開跪地的青年人,那名宮裝婦人顯然已經怒不可竭,甚至都顧不上輕重與否了,直接把那青年人踢出了一口淤血。
可就是這樣,那青年人還是繼續一口咬死不認,喊冤聲充斥了整個房間。
宮裝婦人一見如此情形,心中也不禁動搖了幾分,這畢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也不可能做得到嚴刑拷打。
雖然心中的濫愛再次浮現,但臉上的寒霜卻不蛻絲毫,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再次開口問道。
“好,你既然說你是冤枉的,那我就讓三司來審,屆時一切都可真相大白,你想清楚了?”
“不...不不,母親,你是知道三司的手段的,一旦進了那裏,不死也要脫一層皮,孩兒不想進去,不想進去。”
一聽宮裝婦人如此說,跪在地上的青年人哪裏還敢犟嘴,連忙爬了過去哀聲告求。
瞧見青年人如此沒有膽氣,宮裝婦人的眼眸中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彎腰蹲了下去,緊緊的盯着青年人,掐着他的衣領沉聲說道:“那就一字一句的說清楚。”
“我...我,确實...确實是賣了一點軍械,但我沒有勾結黎人,真的沒有勾結黎人,娘,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心中知道已經隐瞞不下去,青年人吞吞吐吐的開口說道,雖然對私賣軍械供認不諱,但對勾結黎人卻還是打死不認,言辭确鑿的。
聽到這裏,宮裝婦人基本已經可以确定青年人沒有撒謊,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沒有誰比自己更了解青年人了。
“那好,你記住了,不管是誰來問你,你都要像今天這樣,隻承認私賣軍械,絕不可張口胡言,否則...”
“夫人,夫人,外面來了一大群甲士,說是一定要進來搜查,我快攔不住了。”
正當宮裝婦人話都還未說完,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令宮裝婦人和錦衣青年的臉色接連一變。
特别是錦衣青年更是慌張,連忙一把抓住了宮裝婦人的手臂,惶恐非常的說道:“娘,娘...”
回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青年人,宮裝婦人沉默了半響,之後才緩緩的開口道:“放心,一切有我在,你記住,不要出這個房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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