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村口,他就提前下了轎子,現在的他隻是一普通商人的打扮,手裏拎着兩隻小箱子,像極了外出遊曆多年歸家的人。
可爲啥還是有人盯着他看?
他上下左右打量了自己一眼,難道是這一身俗氣的衣服也掩蓋不了自己身上的氣度風華?
唉,罪過罪過。
他覺得自己興許可以說一些俚語,或許可以中和一下。
剛打算開口,卻驟然發現這些人的目光似乎是穿過自己的?
怔了一下,恍然發現這些人盯着的竟然是自己身後的老桑?
上下打量了老桑一眼,一手拍在自己的頭上,光顧着給自己換衣服了,咋就忘了老桑,還有這腰間别着的佩劍,不引人矚目才怪。
隻好把老桑趕走,自己一個人繼續往顧家去。
老桑無奈,我氣質好是我的錯喽?
顧佑堂白了他一眼,别以爲你沒出聲,我就不知道你心裏想啥了?這麽多年,就算是一個屁,我都能聞出是不是你放的?
老桑也樂得去跟老莫喝幾杯。
眼神掃了一眼已經入村的顧佑堂,隻能在心裏祈禱軍師能自求多福了。
想起他的老妻,每次他回家,老妻那河東獅吼可不是蓋的。
那夫人看着說話溫柔細聲的,那是沒發火,他老妻在嫁給他那頭幾年還不是這樣,後來就藏不住了,女人這種生物都是一樣的。
顧佑堂才進村沒多久,就看到倆粉嫩白胖的大娃娃,大娃娃懷裏還抱着倆小娃娃,也是白白嫩嫩的,他駐足看了一眼,低聲道,“自己那倆剛出生的孫兒肯定比這倆要好。”
躲在暗處的暗衛抹了一把冷汗,真想提醒軍師:那就是你的孫兒啊。
顧佑堂沒有認出顧天佑和柳煦育,可顧天佑卻認出了自己的爺爺。
一個激靈,差點忘記自己懷裏還抱着四嬸剛剛生下的小娃娃,一路颠簸着就喊着柳煦育往家裏跑去。
柳煦育被他拽了個踉跄,要不是他身手好,肯定會摔倒,摔倒他不打緊,摔了懷裏的小娃娃,那顧奶奶手裏的棍子可不是蓋的。
等等,剛才這顧天佑喊這個人爺爺?
那不是個大官兒?
他不由地頓足看了起來。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狼崽子也跟村裏的狗兒們戲耍一圈,得勝凱旋而歸。
早就淪爲狼崽子們小迷弟的棗紅馬也噴着響鼻跟在狼崽子們身後。
要是之前還有些遲鈍,這會兒倆狼崽子就在跟前,他如何猜不出身份來?
看了一眼柳煦育,果然跟那畫像上的柳傲天很像,給柳傲天的信已經寄過去了,也委婉的表達了想引薦一位大夫的想法,隻是柳傲天那個人桀骜不馴,隻答謝了救他兒子的恩情,答應跟他裏應外合奪取昌國的政權,卻沒有提别的。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會做強人所難的事情。
何況那柳傲天體質特殊,說不定真的能撐到事情辦成,或許能親自來明國也說不準呢。
思緒短暫的遊離之後,又重新回到現實,他走到還抱着胖娃娃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看的柳煦育跟前,原本是想套套近乎的,可還沒靠近,倆狼崽子就撲上來了。
雖然他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可是還真怕狼,其實,就是狗,也是怕的。
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現在不能怕。
隻是這該死的暗衛咋沒動靜?
暗衛還不知道自己被罵了,捂着嘴偷笑,沒有出聲,嗯,他是個合格的暗衛呢。
等等,軍師臉色咋這麽差?
軍師是不是怕狗來着?
難怪。
可這不是狗,狼也不成,可這是夫人家的狼,也就是軍師自己的,哪兒有怕自己家養的狼的?
這家養的狼就跟家養的狗一樣,是該沖着自己的主人撒歡的。
看看人家小娃娃,還在懷裏被抱着,笑的嘎嘎的。
顧佑堂也沒想到自己隻是被狼崽子給吓到了,這胖娃娃就笑的嘎嘎的。
好吧,暫且原諒你們這倆小狼崽子。
看看,這是自己的孫兒,白嫩白嫩的,還這麽愛笑。
這才不到倆月就如此聰慧,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也不知道起名字了嗎?
按說都是該等着爺爺來娶的,那範秋英是個知禮數的。
片刻後,得知孩子已經起名字,還一條龍,一條鳳的時候,顧佑堂差一點沒有抑制住心裏的悲憤。
懷裏那張起名字的紙棄之可惜,唉,留着吧,這麽多兒子,早晚用的上。
原本以爲這次歸家,家裏人不說熱烈歡迎,肯定會熱情招待的,可是這一個個的,咋這麽忙,連跟他說會兒話的時間都沒有?
顧佑堂闆起臉想着教訓一下吧,卻突然不知道該咋開口?
似乎沒有啥理由?
難道要說你們爲啥不通知我生孫兒的事情,爲啥不讓我起名字?
可是一個是神醫起的,一個是人家奶奶起的,這似乎也能說得通。
隻是這神醫就算了。
這老鄉好歹也是來自未來,這起名字的水平可真不咋地?
至少啥軒啊,萱啊啥的,是不是?
還是說這老鄉跟自己生活的年代不一樣?
前輩?
不對。
上次老鄉說了,她是男人來着?
男人起名字的水平一向都是不如女人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
會心梗的。
原本打算留下吃團圓飯的顧佑堂隻好找了個借口就溜了。
李氏從廚房出來,見公爹已經走了,有些無奈,找到範秋英,“娘,公爹咋都不說一聲就走了,我這還跟老二老三家的準備了一堆的菜。”
“啥?爹走了?”顧永富和顧永貴也從外面回來,顧永富特地去同村的獵戶家買了一隻野鹿,顧永貴親自去打了一壇子酒,沒想到回來就聽到爹走了的消息。
“走吧,大忙人。”範秋英早就知道人家待不住的,來走過場罷了。
被誤會的顧佑堂可不知道這茬,他的直觀感覺就是自己一進家門,家裏人個個躲起來了,他隻能跟孫兒們戲耍,可是孫兒們除了在他身上撒尿,弄得他渾身不自在之外,似乎也沒有啥話說了。
大一點的孫子,功課也都已經問的差不多了,再問,就有些讨人嫌了。
那小胖子倒是話多,也不會冷場。
要是在,倒是還能說幾句話,可是那小胖子據說因爲功課不成,被先生留下了。
唉。
這太胖了在學習上就吃虧。
他小時候學習好的都是跟他一樣英俊的。
其實學習不好也沒啥的,反正他這個做爺爺的也養得起。
範秋英是不知道,要是知道肯定要拿着棍子敲打,有你這麽慣孩子的,這是養敗家子呢?
老莫和老桑才剛剛喝上,正打賭軍師啥時候會回來,老莫說會待上一個時辰,老桑說至少倆時辰,可沒想到才半個時辰,就看到軍師的身影,二人無奈的痛飲一杯,唉,失誤,失誤。
有妻的老桑在看到軍師一身濕漉漉的時候感同身受:軍師肯定是被夫人用水潑出來了?
唉,這滋味,他知道。
顧佑堂心裏正郁悶,看到倆人喝酒,直接一掀袍子坐下,見二人盯着他身上看,還自以爲得意,“孫兒尿的!?”
那樣子,就像是在說,你們羨慕吧?
羨慕不死你們?
老桑心裏嘀咕,卻還是恭維,“看看軍師孫兒這尿,可真是一瀉千裏,将來定是不凡。”
顧佑堂也懶得理會他是假恭維還是真揶揄,就當是真恭維了,苦笑着端起酒壇子給自己倒了一杯。
看着軍師一杯接一杯,老桑老莫心裏那叫一個苦,這可是他們的,可他們誰敢跟軍師搶?
顧佑堂咋也沒料到自己籌劃半個多月的回家探親如此收場,更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醉酒的一天,借着酒精帶來的眩暈感,他竟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竟然很渴望能融入顧家的生活當中去。
隻是卻總覺得似乎有些晚了。
唉。
原本是借酒消愁,卻沒想到酒入愁腸愁更愁。
愁到深處,大夢一場,他還做了一個夢。
或者說是兩個夢。
夢醒之後,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等到頭疼稍好一些,他才理清楚夢裏的頭緒。
不是夢。
是真的。
或者說一個是真,一個或許也是真的。
他想起來了。
那顧永爵不是原主和那範秋英的兒子,是倆人撿的,當時範秋英有孕來着,卻意外沒了,正難受的時候原主撿了個嬰兒回來,包裹着嬰兒的襁褓一看就值錢的很,而且他記得那嬰兒的襁褓裏還有一封信和一塊玉佩。
好像那襁褓和玉佩已經被原主那婆娘,也就是範秋英的原主給賣了。
可是他仍舊依稀記得,那玉佩不是俗物,好像上面寫了一個“端”字。
端?
該不會這麽巧吧?
老桑雖然沒有大醉,但是難得可以放縱自己,加上軍師已經許了假期,讓他回家看望老妻和外孫女,這好事都趕到一起去了,如何不歡快,這一歡快就喝多了。
不過不打緊,這點醉意還不影響他上路。
剛收拾完準備借了老莫這兒的馬出發,就被顧佑堂喊了去。
唉。
這假期又得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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