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開口,看到棗紅馬一直咳得打響鼻,又留意到柳煦育有些不對勁兒的神色,隻好讓他先把馬牽去喂一下。
等他離開,才又問,“咋樣個情況?你們李叔人咋樣?”
李氏點頭又搖頭,“李叔不在了,在逃荒路上病倒了,大壯小壯的爹娘還在,原還以爲大壯死在路上了,他娘都要把眼睛哭瞎了,整日不吃不喝郁郁寡歡的,瘦的跟紙片人一樣,見到大壯就抱着大哭了一場,知道是咱在路上救的大壯,當即就給我跪下了,讓我咱三跟娘說,這筆恩情她會一輩子牢記的,還當着我的面囑咐大壯,要大壯把你當親奶。”
“鄉裏鄉親的,啥恩情不恩情的,”範秋英擺了擺手,想起原主跟李大牛以前不是掐架就是在掐架的路上,這冷不丁的人沒了,她還怪難受的。
“娘,村裏的人少了一大半,就活下來不到五十個,村長一家子最慘了,三個兒子都死在土匪手裏了,兒媳婦就老二的還在,五個孫子就活下來倆,都在路上了,說是病死的。”
“這麽慘的嗎?”範秋英早就想到了,可是親耳聽到還是難免傷心,這跟原書裏的出入不大。
“嗯。”李氏也怪難受,她跟村長家的三兒媳關系不錯的,算是手帕交,以前經常一起納鞋底子,還時常湊在一起說各自婆婆的壞話。
去的路上還想着,要是以後他們也能搬到明水村就好了,還可以時常說說話。
沒想到,人竟然不在了。
她原本就比王氏他們要感情豐富。
竟然流淚了。
範秋英見狀,忙安慰,“好了,你也别難受了,這路上咱們見到的凄慘事情多了去了,還有其他的嗎?”
李氏要開口,可因爲剛才哭過,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聽不清楚。
隻好換顧永富繼續說。
“姨父一家倒是沒事,姨父和那個後娶的女人都還在,倆孩子也都還活着,就是都瘦成了一把骨頭了。”
“啥?那倆老不死的、小不死的還活着呢?”朱春蓮聽說李氏和顧永富回來,趕忙從地裏回來,進山洞就恰好聽到關于自己在意的人的消息。
“咋說話呢,咋說也是你的親人。”顧永富斜了她一眼。
“狗屁親人,以前沒虐待死我,那是我命大,我的親人就隻有我姨。”朱春蓮哼了一聲。
雖然沒死,但是肯定路上吃了不少的苦頭,她想了,改天要去親眼見見。
“還有李苗兒和李大嘴,李苗兒在路上被她娘給賣了,換了錢養活了李家的孫子,李大嘴也病倒了,去的時候已經快不行了,我走的時候,正好咽了氣,我看着可憐,留了半兩銀子。”
這倒是讓範秋英納悶了,這顧永富跟李家也不熟的,而且他也不是大方的主兒。
“那個,是李氏,是她非要留的。”見娘用怪異的眼神盯着自己,顧永富隻好改口。
範秋英點頭,她生的崽子她清楚地。
果然不出所料。
“對了,還有曾二,你說其他人死的死病的病被賣的被賣,就他,還活的好好地,而且似乎還胖了,也不知道他這是啥命。”
“哼,沒心沒肺的混蛋最長命了。”範秋英想起那曾二曾經想肖想何氏,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初真應該劈的準一些。
“娘咋說呢?”顧永富見她娘臉色不好,心裏還怪打鼓的。
“我又沒說你,你咋還自己想上了?”範秋英橫了他一眼。
顧永富憨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對了,村裏人有沒有說啥話的?”範秋英原本是不想問的,可看這倆人似乎情緒不對勁兒,還是忍不住問了。
“嗯,村裏人都覺得咱們是提前知道了土匪要進村的事情,還有的說就是咱們家招來的。”
“放他娘的狗臭屁,你們咋說的?”範秋英想得到村裏人肯定會有意見,卻沒想到這麽離譜。
這之前她還有些慚愧,覺得當初該得跟村裏人說一下的。
可是聽了這些無端的猜測和诽謗,心裏那點慚愧頓時就被怒火席卷覆蓋。
當初要是說了,隻怕一家人就走不掉了。
再說,她護着自家人有什麽錯?
“說了,我說咱們一開始是真的投奔親戚的,後來親戚家不在了,準備往回走的時候,聽說了村裏的事情,又聽人家說要打仗,這才跟着逃荒的。”
“嗯,不錯。”範秋英點頭,這些話她沒教過,這顧永富能編出這些話來真是長進了不少。
隻是她想錯了,這哪裏是顧永富長進了,根本就是王氏在他們離開的時候,讓顧永貴特意去囑咐的。
隻是已經有些煩了讀心術的範秋英已經不咋開了,也就不知道這真相了。
不想再被影響好心情,範秋英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她不是聖母,也不是來拯救世界的,她的心很小,隻能容下自己的小家。
要是有人說她自私,那她不反駁。
要是連自己的家人都護不住,就去管别人,她才覺得那是有病。
範秋英的第一批酒出爐了,雖然差強人意,但是比這裏的大部分酒都好。
這不是她自己評價的,是她買了市面上的酒,再把自己釀造的酒混在其中,找了很多不同的人來品嘗得出的結論。
就這,還被她認定是殘次品呢。
這第一批她沒有賣,就送給了自家人還有村裏的人,接着又是幾批,一直到第五批的時候,才稍稍達到她的滿意。
她是個講究完美的人,裝酒的壇子都不能馬虎。
把酒裝進壇子之後,她還想了幾個名字,後來跟王氏和天明商議之後,最後定了幾個,一個是及第酒,一個是發财酒,一個是升官酒。
畢竟這大荒年,一般人家也喝不上酒,這酒主要還是供應那些有錢人家的。
再說,有錢人家的錢可好賺的很。
這酒送出去之後,接着就是繼續釀造,原本大家都不知道她還懂這個,都忙着搶着管開墾和蓋房子的事情。
現在卻都搶着管這攤子。
她經過思索之後,還是覺得王氏最合适。
還專門召開了家庭會議,讓每一個家庭成員都舉手表決,最後一緻認定了王氏比李氏更合适。
李氏有些小脾氣,不過經過她的開導,很快也接受了。
主要還是範秋英承諾賺的錢會平均分配給各房的。
同時開墾和蓋房子的事情也沒有耽擱。
一個月過去,當初楊村長劃的地方都已經開墾差不多,也種上了小麥、紅薯、西紅柿和櫻桃椒。
許是都沒見過這些稀罕東西,村裏人不少來問的,家裏有的就給他們嘗了,有的覺得好吃,有的覺得就是瞎搞。
還有房子,雖然還沒蓋完,但是雛形已見,比其他人家幾家加起來都多。
不過顧家人多,也是能理解的。
轉眼到了芒種,芒種過了沒幾天就到了範秋英的生日。
也是範秋英三十六虛歲的生日。
原本範秋英是不想大操大辦的,可沒想到李氏和朱春蓮背着她跟王氏商議,還是搞了起來。
還是那種老式的。
她坐在太君椅子上,底下是兒孫們一個個磕頭祝壽。
她知道這群孩子是好心,可她實在是受不起。
這總讓她有種随時要被擡進棺材入土爲安的感覺。
說起來這年紀也不算太大,可是在這平均壽命都不到五十的古代,她似乎真的到了晚年了。
這讓她有些危機感。
覺得得搞點養生酒來延年益壽。
都怪這原主生娃太早,娃又生娃太早。
範秋英做了個決定,這些兒孫不着急成親,省的再過幾年就多了些娃兒喊她太奶。
想想那場面,她就覺得受不了。
另外,也不知道是誰通知的顧佑堂,他人沒來,可是東西卻到了。
盡是些年老婦人戴的頭面啥的,這要是他親自準備的,她就把頭砍下來當皮球。
雖然是這麽說,可是心裏卻還是有些怪怪的。
雖說不是親夫妻,可是畢竟頂着親夫妻的名頭,咋就不能準備點像樣的東西。
她指的是用心的。
而不是讓手下的人準備這些大路貨。
好吧,人家忙,大忙人,軍師嘛。
縱使千般不情願,可是看着這群兒孫笑容滿臉的讓自己長命百歲,心裏還是暖融融的。
她以前雖然有家,可是跟家人不親,現在也算是彌補了。
隻是她就不能是個被捧在手心的寶寶,爲啥是老太君呢?
顧佑堂這邊,酒賣得好,也算是大賺了一筆,去掉給範秋英的,他手裏還有三十多萬兩。
主要還是價格定得好,又放在了專門賣稀罕物的大酒樓,一出場,就震驚四座,引得衆人争相出價,成本價不足幾兩的酒,硬是賣出了天價。
這些年在這裏,他對這些纨绔子弟也算是了解,拿着祖宗賺的辛苦錢根本不當錢,何況誰家沒有黑買賣,都已經财務自由了,他也算是把他們挖走的血汗錢又給收了回來。
他不斷讓人放出風聲,這酒水是限量的,自然是不缺人買。
等到發現不是限量的,已經喝上瘾了,誰不喜歡那醉醺醺神仙一般的感覺呢?
這人啊,就沒有沒愁事的,吃不上的時候想着吃飽穿暖,等到解決了溫飽,就想着更上一層樓。
正是因爲永不滿足,所以才會愁。愁緒難纾。自然就得喝上幾杯了。
何況這酒水的名字起得是真好,及第,發财,升官。
這可幾乎是所有男人的目标了。
說起來,這範秋英還真是挺有幾分眼光的。
他下意識就想補一句:不愧是他顧佑堂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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