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剛進了京城,就跟那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開始伸着脖子四處張望。
這一張望不打緊,也沒顧上看路,就差點被一輛馬車給撞上了,好在馬車及時刹停,馬車上的人一掀開轎簾,趕緊跳下來,一把抱住顧天成,便仔細的打量起來。
顧天成也是吓得不輕,好不一會兒才緩過來,被人按着肩膀疼,掙紮着要脫身,把這人當成了壞人,擡腳就朝這人的身上踹。
顧佑堂趕緊躲開,又仔細的盯了一眼,見人沒事,就要上馬車繼續趕路。
他這次回來的很匆忙,一路快馬加鞭,幾天幾夜都沒停過,馬都不知道累死了多少,總算是趕回來了。
青州那邊的戰事已經暫時控制住了,當然,這是内部才知道的,對外仍說戰事吃緊。
而他這次回來的目的便是要催促糧草和查找安插在京中的昌國細作,還有就是要防備太子的人造反。
太子八歲登基,現在已經三十八了,可是卻仍是太子,他早就已經心有不滿了,現在陛下病重,難保太子不會趁虛而入。
另外,他還要調撥人手去尋找一個人。
而這最後一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心中着急的他,也顧不上太多其它的事情,匆匆确定這差點被馬車撞到的孩子無礙,便要繼續趕路。
正要回馬車上的時候,卻突然反應過來這剛才差點被撞到的孩子似乎有些眼熟。
還有,這孩子身邊的那兩隻貌似不是狗?
回頭又看了一眼,的确,是狼崽子。
這京城怎麽會有狼崽子?
難道說柳傲天的人已經到了京城?
不可能。
他這次匆忙趕回來便是得到那昌國狼将軍柳傲天的消息,說是柳傲天壓根沒死,隻是得了重病,現在隻有那号稱神醫的歐陽慧才能救治。
若是他能找到那歐陽慧,那柳傲天就能活下去,柳傲天活下去,對于現在的昌國皇帝而言可是心頭大患,他自然再無心攻打明國。
這也會給已經内外交困的明國以喘息的機會。
匆匆掠過一波心事,他趕緊收回心神,正準備繼續趕路,卻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她?
呵……
還真是巧呢。
顧佑堂笑了,難怪覺得這小胖子有些眼熟,原來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孫兒,想當初,他還想抱起這胖孫兒玩一把舐犢情深,隻可惜這胖孫兒的體重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差一點就尴尬了。
想起往事,顧佑堂緊繃了半個月的好心情難得的放松了起來!
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這小家夥竟然不僅沒瘦,似乎還胖了不少,也高了,剛才還真沒認出來。
隻可惜,現在的他是易容的,難怪這胖孫兒沒有認出自己。
他自己安慰自己。
範秋英匆匆走過來,一把拉過顧天成,就開始一邊仔細的檢查有沒有撞壞的地方,一邊數落,“讓你走道看路,别瞎走,你就是不聽,還好人家及時刹停了,不然你就成肉餅子了。”
呵。
這樣吓唬小孩子真的好嗎?
顧佑堂尴尬無奈的笑着,心中猶豫是不是該跟這老婦相認,自從确定這老婦就是自己的老鄉,他可是想過很多次相認的場景呢。
可是看着自己這貼的滿臉的絡腮胡子,隻怕這老婦是認不出自己了。
也罷。
既然來了京城,那以後有的是機會的。
隻是現在京城的形勢可跟當初自己許諾的時候不同了,得趕緊找機會告訴他們千萬别去他給安排的宅子才成。
可眼下這城門前可不是好時機。
正打算另外尋找機會再說,卻突然就跟範秋英對上了視線。
他尴尬又怪異,竟然會有種心跳的感覺。
怪了。
就在他尴尬一笑,準備先就此别過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她用英文來了一句,“真的是你?”
顧佑堂直接愣住了,怔怔看着範秋英好一會兒,才猶豫不決開口,同樣也是用英文,“是我,你竟然能認出我來?”
說着,摸了摸自己臉上用馬尾巴做成的紮人的胡須。
“老鄉,咱們就不必互相隐瞞了,你能來這裏,肯定有什麽特殊的技能,而我自然也有,所以,我能認出你來,這不是啥大問題。”範秋英笑着,用蹩腳的英文繼續回答。
主要是這裏人多眼雜,顧佑堂既然要易容進城,肯定是不能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而她又等不及的想跟他說話,所以隻能用英文。
隻是讓她有些尴尬的是,人家的英文可真的是英文,而她的英文,好啦,不說了。
能聽懂就成。
看顧佑堂這架勢,似乎能聽懂。
她這麽安慰自己。
隻是聽到顧佑堂心裏那絞盡腦汁才能勉強明白她在說啥,她差點沒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在他很快又說話,讓她也沒時間繼續自慚形穢下去。
“你聽我說,之前安排給你們的房子,你們先不要去了,有什麽事就去同福客棧找一位姓呂的掌櫃的,還有,以後人家問你們,别說認識我,知道了嗎?”顧佑堂繼續用英文跟她說,本來是想找機會的,現在倒是正好了。
“嗯,我記住了,隻是,你沒事吧?”範秋英雖然口語不行,聽力還是不錯的,這大大的緩解了她的自卑,怕自己的英語功底暴露的太多,隻好撿一些簡單的來說。
“我沒事,隻是出了一些事情,暫時我會留在京城,所以你可以去找那位呂掌櫃,有什麽事,他會轉告給我的。”
“好,記住了。”範秋英繼續道。
“還有,照顧好一家人,等我忙完之後會去跟你們相認的。”顧佑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對這老太的感覺太奇怪了,既有老鄉的情誼,又有這身體本身關系所帶來的熟悉感和尴尬,一時間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哪種更多。
而跟他有相同感覺得還有範秋英,之前還沒見到的時候,想過無數次相見後得好好地說說話,可是這會兒,卻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而且她知道他應該是要着急去處理什麽事情的。
又着急想說些什麽,反而冷場了。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顧佑堂其實還是有些抱歉的,本來以爲讓他們來京城,自己就能彌補的,可是現在他自顧不暇,壓根就顧不上。
“我打算去王氏安排的宅子暫住,一家人風餐露宿了太久,大人還好,小孩子已經熬不住了。”範秋英看了一眼在一旁盯着自己和大胡子顧佑堂,一臉不可思議的一家人,笑着道。
“别去了,你在雲州的事情多半已經被太子那邊知道了,你去王家,他們順藤摸瓜就會找到你們的,還是去找呂掌櫃吧。”
“好。”
“記住,是同福客棧的呂掌櫃。”
“知道,葵花點穴手嘛。”範秋英笑着。
顧佑堂也忍不住笑了,這家客棧是他建立的一個諜報組織,他對起名字有些黑洞,經常會用以前看過的電視劇裏的名字,當時就随手拿來用了。
也從未被人問過。
到底是老鄉。
這些笑梗,隻有老鄉才能知道。
刹那間,那種熟悉感和歸屬感開始在心底油然而生。
竟讓他一直以來有些飄搖不定,無所依從的心有些暖意湧動。
“嗯。”不知道說啥,或者說,有太多的話,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顧佑堂,最後隻是笑了笑,然後上了馬車。
因爲再不走,就會被人注意到了。
爲了不引起麻煩,隻能匆匆跟範秋英交待了幾句,便上了馬車。
随着馬車離開,範秋英也拉着顧天成幾個孩子回到了顧家的隊伍裏。
顧家人滿懷心事,不解她剛才跟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人到底在叽裏咕噜說些什麽,咋一個字都聽不懂?
“那是西域話,你們當然聽不懂了,剛才那個是從很遠的地方來做生意的,剛才跟我問路,我就給指了一下。”範秋英也沒有多想,随口回了一句。
“娘,咱們也是第一次來京城,你咋會知道路,還能給人指路。”
“對啊,還有,娘你啥時候還懂西域話了?”
“那個,我在路上聽神醫說的,再說他問皇宮在哪兒,是個人都知道。”範秋英一時不察,竟然被反駁了,趕緊找補。
歐陽慧:我都是第一次來,啥時候跟你說過?
可他早就看出這老太不是一般人,身上的秘密多着呢,這做人啊,就要少說少問,知道的秘密多了,壽命會變短,他已經不年輕了,爲了多活幾歲,才不會讓自己那麽多事呢。
想着,又躺下,繼續挺屍。
“皇宮在哪兒?”
“在……你知道那個做什麽?咋?你還想去宮裏當娘娘不成?”範秋英氣的橫了朱春蓮一眼。
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好不容易糊弄過去,就她話多。
“我就是問問,再說,皇帝都已經半隻腳入土了,我才不當娘娘,要當就當太子的女人。”朱春蓮笑嘻嘻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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