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開始揉捏自己的胳膊腿兒,這不是假話,她爬樹确實是不如從前了。
隻不過爬的時候一心想着爬上去,擔心夠不夠高,能不能尋到一條路,是從樹上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腿擦了一塊皮,胳膊腿酸疼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奶,我會爬樹,下次我爬。”顧天佑看着奶腿上去了皮,露出鮮紅的血肉,趕緊拍着胸脯保證。
範秋英瞅了他一眼,“那你會看地形嗎?”
“啥是看地形?”
“就是能從這茂密的林子裏尋到一條路,還得規避那些諸如野獸一類的危險。”
“那我不會。”
“不會不打緊,以後奶教你。”
“嗯。”
“還是孫子管用,這養兒子就是不如養孫子。”範秋英看着懂事的顧天佑,再想起爲了躲避背自己而甯肯背自己兒子的顧永富,有些酸溜溜的道。
顧永富一開始還沒覺察娘這話跟自己有什麽關系,畢竟娘又不止自己一個兒子,再說他不會爬樹,直到發現娘的眼睛陰恻恻的盯着自己,直把他盯得毛骨悚然,才依稀覺察出什麽來。
可他卻不知道該咋跟娘說。
娘似乎也不想聽他說了。
一行人開始按照範秋英之前規劃的路線走。
果然走了一個時辰後被一些石頭塊擋住了去路,孟夫子和衛莊他們組織把石塊給搬走。
孟夫子帶着的人雖然老弱病殘多,但是人多力量大,很快便把石頭塊給搬走了。
繼續上路。
一些坐在驢車上的主動跳下來,“大妹子,我休息的差不多了,可以繼續走了,你和孩子們坐上去吧。”
說着,便招呼自家人下來。
“老嫂子,你坐着吧,等到出了這大山再說。”範秋英覺得剛才孟夫子帶着人搬石頭,要不是這麽多人一起搬,就他們顧家人和那幾個護衛,還不知道要搬到什麽時候呢。
所以,從這件事來說,其實他們是占了便宜的,讓人家坐一下驢車也沒什麽打緊的。
“那我就再坐一會兒,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俺們臉皮太厚了,可俺們實在是走不動了,這腿啊,麻嗖嗖的,都不像是長在自己的腿上了。”那老婦大概四十歲左右,可是面貌上看上去得六十了,皮膚跟老樹皮一樣,眼睛雖然大,但是一點精氣神都沒有,顯然是在逃荒路上受了很多的苦。
可她笑的很憨厚,是個實心兒人。
範秋英一向都喜歡跟這樣的人相處,這老婦主動攀談,她也跟着回幾句。
得知這老婦是從一個叫靠山屯的地方出來的,大概就是在雲州北邊的一個州,老婦操着本地口音,她聽不太清楚那個字,但是也是明國人就是了。
這些人要去的地方是跟京城緊挨着的通州,說是有個從他們那兒出去的大官在那,他們是去投靠他的。
範秋英想着這麽多人,得不下百十号,一起投奔人家,人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安頓下來。
再說這當了官就不認窮親戚的比比皆是。
可是她不忍心戳破他們的美好幻想。
就隻是笑笑。
到了吃飯的時候,這些人都拿出菜團子來遲,顧家人也隻好拿出窩窩頭來吃。
可即便是窩窩頭,也已經比菜團子好多了,羨慕死了這些人。
倒不是她小氣,不舍得把自家的好吃的拿出去分。
主要是人多,而且怕這些人禁不住心底的誘惑,到時候瘋搶。
她肯定是要護住自己的東西的,到時候就難免造成傷害了。
索性還不如就不分。
也難免有人會小聲嘀咕他們小氣,還有的孩子會哭鬧想要,可範秋英早就把這種情況跟自家人說過了,所以自家人就全然當做聽不見。
隻要是不明說,那大家就當做不知道。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天已經開始泛黑了,範秋英又找了一棵樹爬上去看地形。
沒有走錯。
她松了一口氣。
範秋英從樹下滑下來,“孟夫子,再走一會兒就到了一座山洞了,那裏有一處小溪,咱們倒是可以歇歇腳。”
“嗯,咱們的腳程還是慢了,不然的話,一口氣走出去該多好。”孟夫子不敢放松警惕,這山裏的危險他可是深有體會,進山的時候,有一百五十人,現在才一百人,不是掉下了懸崖,就是被野獸咬死了,還有餓死病死的。
可不能再在這山裏熬了。
“好是好,可是大家都已經疲憊到了極點,我怕再走下去,會出事。”範秋英有讀心術,自然比孟夫子更清楚這些人的狀況,别說是孟夫子帶着的人,就是他們顧家這邊也已經有些扛不住了。
可是她還是把選擇權交給了孟夫子,不然遇到事,以後會落下埋怨的。
孟夫子也清楚範秋英的擔憂,直言這是他的選擇。
很快便到了之前範秋英說的那處山洞。
山洞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溪。
看到水,大家頓時就開始熱烈起來,都争着去洗把臉,洗臉的時候順便就喝了幾口。
将就着吃了一口,便都靠在山洞裏開始歇息。
山洞并不大,卻得裝下一百多人,幾乎是人靠着人。
不過孟夫子倒是挺爲顧家人着想的,專門辟出一塊幹淨又寬敞的給顧家人用。
可是這所謂的寬敞,也隻是能勉強不擠而已。
可是累了一天的顧家人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子夜時分,一聲狼嚎把人們驚醒。
範秋英第一個沖出去,看到一群狼從山坡上俯沖而下,正朝着他們所在的山洞而來。
刹那間,她明白了,難怪之前就覺得這山洞不對勁兒,原來這山洞是這群狼的巢穴。
都說狐狸狡猾,這狼也不賴,八成這狼早就留意到他們,又注意到他們會在這附近休息,便藏了起來,等到大家夥休息睡着了,才又出來。
這是想給大家夥來個甕中捉鼈。
該死的。
“啊,狼!”
“好多狼,太吓人了!”
“嗚嗚嗚……”
人們吓得大喊大叫,開始不知所措,隻顧着哭喊。
範秋英趕緊安撫大家,“都别慌亂,女人、老人、孩子都趕緊進山洞裏面,男人們,拿起手裏的武器去前面,還有,趕緊把這洞裏的柴火聚集在一起,把火燒旺一點,狼最怕火了。”
說着,她自己也拿起武器,所謂的武器不過是她一直都随身攜帶的一把菜刀罷了。
孟夫子見到她從懷裏掏出一把菜刀來,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可他平日裏都是負責動動嘴皮子指揮的,可沒有随身攜帶武器,正發愁的時候,隻見範秋英從小腿掏出一把匕首遞給他。
“孟夫子,拿着防身。”
“大妹子,你咋……”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指揮好你的人,我指揮好我的人,咱們一會兒殺出一條血路。”
不等孟夫子點頭,她又趕緊去尋找衛莊幾個,畢竟他們幾個可是這些人裏最有戰鬥力的。
卻發現他們早就去負責添柴火,而且手裏不是拿着刀劍,就是弓箭,已經開始搭弓射箭,已經斬殺了好幾頭餓狼了。
頭狼見狀,黑夜裏一雙眼睛散發出油綠的光芒,一聲長嘯,群狼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也不再懼怕火,一隻隻開始奔着火而來。
有幾隻被弓箭射殺,還有幾隻被刀劍劈倒,可還是有幾隻奔進了山洞。
範秋英揮舞着手裏的菜刀,可是這狼實在是太狡猾了,動作迅猛,不僅沒有劈倒,反而把她逼得連連後退,要不是衛莊抽身護着,隻怕她早就被狼給撲倒了。
可是孟夫子和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孟夫子是讀書人,身子骨還不如她,手裏的匕首根本對狼造不成威脅,眼瞅着就要成爲狼口下的食物,得虧範秋英一菜刀劈在了狼的心髒上,狼倒了下去。
來不及把孟夫子從狼身上救下來,她就趕緊去拯救其他人。
眼見着狼把一個人啃噬咬死,大家都怕了,不少都扔掉手裏的武器朝洞内跑去的。
範秋英見狀氣的牙根癢。
不過就是五六隻而已,人家衛莊幾個在洞口擋着五六十隻呢,都沒有這麽狼狽。
“你們别跑,你們亂了,那狼就更發瘋了。”
“你們做什麽?别慌,你們是男人,得護着自己的妻兒啊,你們去逃命了,那不是把狼引去嗜咬妻兒?”
有一些還真得驚醒過來,重新拿起手裏的武器,什麽棍子了,石頭了。
五六個人一組,圍攻一隻狼,雖然也吃了虧,可最後還是把狼給活活的砸死了。
大家見這辦法可用,便也學起來。
在狼咬住一個的時候,其他就趕緊發動攻擊吸引狼,既能救了被咬的人,還能殺掉狼。
範秋英見狀老懷欣慰了。
即便是後來又有狼突破火圈沖進來,已經找到法子的大家也不再慌亂了。
甚至顧永富、顧永貴還跟朱春蓮和李氏一起圍殺了一頭。
看的她這當娘的老淚流了一臉。
大概就像是自家養的豬總算是會去拱白菜時候的心情吧。
不過最讓她震驚的還是柳煦育,柳煦育也不知道打哪學的法子,用衣服綁着一塊石頭,搖晃着衣服,用石頭砸向狼。
顧天明幾個也學着他的辦法去圍攻一頭狼。
可顧天明幾個還是有些怕的,并不敢近身。
柳煦育一手操控着石頭,一手還牢牢地拉着顧天香。
唯恐自己的妹子吃虧。
可這不是辦法。
他想了想,還是把顧天成喊過來,讓他幫自己護着妹子,放開手腳的他開始一邊圍着狼跑,一邊用手裏的石頭去砸狼。
不知道是不是把狼給砸暈了,還是轉動的狼迷糊了,瞅準機會的他,一下子就把狼給砸倒了。
而他接着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一個彈跳就刺進了狼的脖子裏。
狼血濺了他一臉,他随手擦了一把,從狼身上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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