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很無奈,這顧永爵腦後的淤血處是最蹊跷的,必須得高度集中,而且下針的時候必須得快準狠,可他現在的身體雖然已經恢複了一些,可是卻因爲長年累月的病痛根本無法高度集中。
可他看着顧永秀現在能熟練的下針收針,還是決定早日把治療的事情提上日程上來。
“永秀啊,你去告訴你娘和你四嫂,就今天吧,給你四哥治療。”
“師父,你不是說你身體還沒大好,你也沒把握的嗎?”
“這不是有你了,你給我打打下手。”
“我能嗎?”顧永秀有些猶豫,雖然她現在給兩個兄長和嫂子下針,可是那是在師父的指導下,而且都是胳膊腿,頭上就下過幾次。
“你當然能,你可是我歐陽慧的徒弟,好了,去說一聲,得準備一下。”歐陽慧安慰道。
顧永秀最終還是決定聽師父的,把要給四哥下針驅散淤血治病的事情跟一家人說了。
一家人都很激動,都團團的圍了過來。
何氏主動地把需要用到的銀針和金針都給消毒,擺在歐陽慧跟前,又去握住顧永爵的手,她其實很不放心,因爲之前有大夫說過下針雖然能治病,可是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心中反複安慰自己這歐陽神醫不是一般大夫來鎮定心神。
終于,歐陽慧捏起一枚銀針看了看,似乎要動手。
可是卻又在萬衆期待的目光中,把那銀針遞給了顧永秀。
一家人目瞪口呆。
顧永秀也不知道師父是幾個意思。
“師父?”
“永秀,你跟我學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其實你完全可以下針了,聽我的,按照我的吩咐去下針,我讓你下哪一個穴位就下哪一個穴位,讓你用幾成力氣就幾成力氣,讓你下就下,讓你停就停。”
“可我……”
“沒有可是,下。”歐陽慧能理解顧永秀,因爲太在意,所以才會擔心失敗,人之常情,可是如果她能走出這一步,也算是出師了。
顧永秀看了一眼師父,似乎是受到鼓舞,便要下針。
可是何氏卻突然出聲阻止。
“神醫,能不能還是你來,我,我不是不相信永秀,可永爵是我相公,是我肚子裏孩子的爹,他要是有個萬一,我……”
“老四媳婦,我知道你的擔心,永爵也是我的兒子,可是咱們得相信神醫是不是?神醫既然說永秀可以,那肯定就是可以的。”
“娘,可是……”
“相信我。永秀可以的。”範秋英握住何氏的手,她堅持讓永秀去下針還有自己的用意。
其實當年永爵受傷這件事跟永秀有一定的關系,顧家知道這件事的就隻有永爵和永秀,永爵已經不記得了,就隻有永秀記得,而她要不是有讀心術也不會知道。
她其實穿來沒多久就知道了,隻是卻也沒有說破。
因爲那是意外,怨不得任何人,而且說出來是沒有什麽好處的。
可是她也知道這件事一直橫亘在永秀的心裏,長期以往會滋生出心病的。
這次如果永秀能親自治療好永爵,那對永秀來說也是放下一件心事。
見婆婆堅持,何氏也沒有再說别的。
擔心再有什麽幺蛾子,範秋英隻好讓其他人都離開了。
隻留下自己和永秀還有歐陽慧在。
歐陽慧又鼓勵了顧永秀一番,顧永秀才下定決心。
爲了不讓顧永秀分心緊張,歐陽慧便主動找範秋英攀談起來。
“大妹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範秋英笑了笑,沒有否認,“歐陽神醫的名号雖然在明國還不算太響亮,可是我也不是那沒見識的老太婆,青州跟你原來的國家又緊挨着,你這特征嘛,又實在是明顯,所以,我能猜出來也不是啥大事。”
歐陽慧靜靜的看着她,眼角餘光掃到顧永秀已經按照他之前就吩咐好的下了一針,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道,“你這大妹子可不僅僅是有見識這麽簡單,你竟然還能摸準我的命門,知道我不想透露身份,又對收女子爲徒有些疑慮,所以就故意的耍心機來套路我,讓我自己求着認徒弟,求着治病,我活到這把年紀,在醫術一道上也混出了一點名堂。
就算是皇宮大内也是求着我出手,哪個敢不恭敬我,也就你,竟然還能餓着我,讓我貪食口腹之欲,主動地低頭。”
“大哥這話就差矣了。”範秋英笑着搖頭,“你說我耍心機我認,可是您可不是貪食口腹之欲,您那是看到永秀心地善良,有爲醫者的本分,又覺得這世道女子得病看病确實要比男子更難,您這明明就是爲了這醫道一途的發展衍生而做出的壯舉嘛!”
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這歐陽慧亦是如此。
歐陽慧怔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大妹子,你跟我說實話,你們家到底是做什麽的?不可能,一個普通的農戶之家的老太太咋會有這樣的見識,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歐陽大哥,你都能隐瞞自己的身份,俺們就不能有個隐瞞的身份了?好了,實不相瞞,我們就是青州青山村的普通農戶,不過呢,我的目标可是要實現階級跨越,自然得好好地培養我這些兒孫,爲了不給自己的兒孫丢人,自然得跟上去不是?”
“好,好好,這勒緊褲腰帶讓子孫讀書的不少,可是能有你這般的我還真是頭一次見,我的眼光沒錯,你們家的前途遠大,現在想來,能認識你們,能收永秀爲徒,大概還是我占了便宜呢。”
“大哥這話,我愛聽。”
兩個爽快的人,兩個性情磊落的人,頓時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而顧永秀也在他們惺惺相惜的時候完成了下針。
“師父,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下了針,也收了針,可是爲什麽四哥卻昏睡了?”顧永秀完全是按照師父的吩咐去做的,可是卻還是難掩心中的忐忑。
“既然已經自認做好了,那就沒什麽好擔心地了,他現在腦子裏的淤血已經開始有疏散的迹象了,他現在昏睡還是好事,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歐陽慧給顧永爵診脈之後,安慰道。
可是顧永爵這一睡,就直接睡了一天一夜,一直到第二天的同一個時辰才醒來。
醒來之後的顧永爵整個人都有了明顯的變化,話少了,也不跟顧天成和顧天佑一起嬉戲打鬧了。
何氏很擔心,數次來追問歐陽慧,讓他幫着診脈。
“放心吧,他現在腦子裏可能多出一些記憶,他一時間還有些難以接受,等到再下幾次針,腦子裏的血徹底的疏散開,就好了。”
“真的?”何氏擔憂不已,聽了神醫的話才鎮定下來。
等到晚上的時候,顧永爵還真得記起了她是他的娘子,何氏激動地熱淚盈眶,大聲的告訴婆婆和其他人。
“永爵,永爵記起我來了,永爵記起我來了……”
“嗯。”範秋英也很激動,跑去看顧永爵,追問他認不認識自己。
這還是她第一次跟已經開始清醒過來的未來大佬見面,說不緊張是假的。
隻是顧永爵卻搖了搖頭。
範秋英的臉頓時就冷了。
“兔崽子,光記得媳婦,不記得我了?”
“娘?你是娘?”顧永爵聽到熟悉的腔調才想起來,隻是娘咋變年輕了,而且穿衣風格打扮的樣子也變了,印象裏娘的衣服都是那種老式的老太婆衣服,發飾也是把所有的頭發都在腦後團成一個發髻。
可是娘這妝容發飾似乎也就比娘子略微老成一些。
“我不是你娘還是你奶?”範秋英氣的道,可是心裏卻美滋滋的,看來這段時間的包養有成效了。
是個女人就喜歡被誇贊呢。
“那我呢?永爵,你還認識我嗎?”
“你是大哥?”
“那我呢?”
“你是……我頭疼。”顧永爵捂着頭,開始痛苦起來。
“好了,都别問了,讓他多休息,他一時間還無法想起太多,你們一個個追問,會讓他不堪重負的。”歐陽慧提醒。
“嗯。”範秋英點頭,便把其他人都趕走了。
可是何氏嘗過了夫君記起自己的甜頭,還想貪念更多。
想念夫君的懷抱,想念夫君的甜言蜜語。
可是顧永爵時好時壞的,一會兒記起她是他的娘子,一會兒又覺得他們好像還沒有成親。
沒成親肚子裏的孩子哪裏來的?
她解釋給他聽,可是他卻還是記不起更多了。
于是她找到永秀,想讓永秀繼續給紮針。
永秀卻拒絕了她,“嫂子,師父說得十天之後再紮第二次。”
“永秀,之前是嫂子不該懷疑你的,可是我也是擔心你四哥,你别怪嫂子,現在嫂子相信你的,你幫幫嫂子,你四哥已經渾渾噩噩快一年了,嫂子想你四哥,想那個把我當他媳婦的相公。”
“可……”
“何氏,你别逼永秀了,神醫既然說十天後就十天後,欲速則不達,你現在冒然給永爵紮針,萬一弄出事來,看你後不後悔?”
何氏一聽,吓得臉都白了,忙搖頭,“那不紮了,不紮了,娘,是我不好,我就是想他。”
範秋英點了點頭,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永爵會好起來的,他會好起來的。”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男人光守在身邊是不夠的,貪念那個懷抱的溫暖才是正經的。
何氏一走,永秀松了一口氣。
範秋英卻不知道該怎麽去勸說。
她知道現在的永秀既想讓四哥趕緊好起來,也擔心四哥記起一切,到時候家裏人就知道她跟四哥受傷有關系了。
到那時,家裏人肯定會怪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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