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顧佑堂無奈的笑了笑,當初他就擔心那老太知道自己還活着,會糾纏自己,可是結果卻相反,人家似乎過得不錯,把孩子們養大不說,培養的也算是知書達理,而且似乎沒有跟自己相認的意思。
而他這心裏竟然還怪怪的,唉,可真是賤皮子,這不是自己一直都想要的。
自己一個異世靈魂莫名其妙穿到這裏,原本就該過自己的日子,現在人家也是這個意思,你還難受上了?
不過他很快又給自己想了一個理由,現在不是懷疑那老太也是自己的老鄉,那他這孤獨的靈魂自然是要去認親的,對。
顧佑堂沉浸在自己的心思裏,化心事爲食欲,一時間倒是也忘記了身邊還有不少的親人。
大家見爹吃的香甜,也不忍心打擾,隻是肚子裏卻翻江倒海的難受起來。
他們早上就沒吃多少,一直忙活到中午,原本以爲來了這大酒樓肯定能吃上一頓大餐,可是大餐倒是看見了,可是卻沒人讓他們入座,他們隻好站着。
大人還好,孩子就有些忍不住了。
尤其是小胖子顧天成,他肚子最大,抗議的聲音也最大。
可是他娘去牢牢地抓着他的手,唯恐他丢人。
“咕噜噜……”可是他能忍住自己,卻無法控制肚子,這聲音還是冒了出來,他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顧佑堂總算是聽到了,擡起頭就看到一個胖嘟嘟的娃娃正盯着自己舔嘴唇,加上他肚子又适時地叫了起來,他忍不住笑了,放下筷子,對着他招手,“餓了是不是?……”
顧天成看了一眼他娘,見他娘也鼓勵他,才壯着膽子上前,糯糯的喊了一聲,“爺爺……”
顧佑堂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不過很快就變得和藹可親,擡起手在顧天成的頭上揉了一把,又抓起筷子親自遞給他,笑着道,“喜歡吃什麽,夠不到的跟我說,别客氣。”
“嗯,謝謝爺爺。”顧天成記得奶奶教他一定要知書達理,正要吃,想起大哥、二哥還有四叔,又停下,輕輕扯了扯顧佑堂的手。
“怎麽了?”顧佑堂問道。
“爺爺,還有哥哥們,還有四叔……”顧天成指了指。
“對,你們都過來,别客氣,一家人。”顧佑堂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罷了,平日裏就窩在實驗室裏做實驗,本來就缺乏跟人交流的經驗,現在一下子跨越年齡成了爺爺輩的人,還是一大家子的老大,唉。
顧永富幾個見狀笑的咧到耳根,局促的走過來坐下。
原本都想着巴結,可是落座的時候,卻都自動的避開了顧佑堂身邊的那個座兒。
這讓顧佑堂有些難受,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雖然不知道該怎麽跟這些已經成年的孩子相處,可是看這些孫子倒是高興的很。
想着赴其他同僚的宴會的時候,見有人會抱着自己的孫子在大腿上,問一些學問一類的,他也想學着抱起顧天成來,隻是才剛出手,就吃癟了。
這小胖子看上去小小的,竟然這麽沉。
顧天成啃雞腿啃的正香,突然被推了一下,擡起頭,“爺爺,剛才是你推我了嗎?”
“咳咳,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麽,吃也堵不上你的嘴。”顧永富趕緊制止。
“爺爺想問你識字嗎?讀過書嗎?”雖然這麽問,可是他心裏明白這些年青州地界飯都吃不上,能養的這麽胖已經不容易了,哪裏還有閑錢讀書。
心裏喟歎自己有了一幫文盲子孫的同時,也想是不是該派個會讀書的人去顧家,也好随時給自己彙報一下他們的信息。
畢竟他馬上就要離開雲州了,等到戰事結束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
“我已經認識一百個字了,是四嬸嬸教我的,還會算術,是奶奶和四叔教我的,還有詩詞,我給您背一首,背什麽呢?”顧天成一邊擡起袖子擦了擦嘴,一邊轉動着大眼珠子,“有了,奶教我一首憫農,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還有,還有一首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還有那首絕句,兩個黃鹂鳴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裏船。”
……
顧天成本就是個喜歡炫耀的性子,好不容易逮住機會有人問學文,便把能記起來的都背了一遍。
糯糯的聲音,小大人一樣,看的顧佑堂心裏某處也軟軟的。
“爺爺,你還想聽我背算術嗎?不過我背的不好,沒有四叔和二哥背的好,要不讓他們背給你聽?”顧天成看所有人盯着自己,知道自己的毛病又犯了,便趕緊把機會讓給其他人。
“好啊,誰背的最好?”顧佑堂目光落在顧天明和顧天佑身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顧天明和顧天佑卻都不動彈。
這可急壞了他們的娘,這孩子咋這麽傻,這麽好的機會,還不抓緊了,不然那好處都是老三家的了。
看看人家天成,平日裏雖然就知道養膘,可是關鍵時候一點都不掉鏈子。
最後顧天明被李氏推着,顧天佑也被王氏推着,隻是倆人還是慢了一步,隻見顧永爵直接擡起屁股就挪到了顧佑堂身邊的那個空位上。
“爹,我來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二三得六,二四得八……五五二十五,五六三十……九九八十一……”
顧永爵一口氣便把乘法口訣表背了下來。
不僅驚呆了顧家人,也驚呆了顧佑堂。
這可是乘法口訣表。
古代是不會有的。
心裏那個答案幾乎再也沒有懸念,激動地拉住顧永爵的手,“孩子,這是誰教給你的?”
“娘。”顧永爵開口回答,看着爹拉着自己的手,都要哭出聲來了,爹還記得他,他以爲爹覺得他傻不會喜歡他,可是爹拉着他的手,爹是喜歡他的,見爹似乎要哭,他趕忙用手幫爹擦淚,“爹,你咋了?”
“沒事,我就是想起你娘了,你娘她還好嗎?”老鄉,你好嗎?
“娘好,娘對我可好了,娘做飯飯給我吃,還給我洗腳腳,還給我梳頭發。”顧永爵掰着手指頭數着娘對他的好。
“永爵,你……”何氏急壞了,公爹還不知道永爵把腦袋磕傻的事情。
“你這孩子……”顧佑堂也發現了顧永爵的不對勁兒。
何氏趕忙解釋,“公爹,永爵他前幾年去打獵摔傷了腦袋,大夫說腦子裏有淤血壓迫了神經。”
顧佑堂點了點頭,看着雖然有些傻,可是相貌卻是最好的顧永爵,笑了笑,“永爵,乖,多吃點。”
“嗯,爹也多吃。”顧永爵今天很高興,雖然娘子說他傻他有些不高興,可是爹對他好,看他的時候眼睛總是彎彎的,他喜歡這個爹。
之前他還擔心爹知道他笨回不喜歡自己,看來他是多慮了。
好不容易逮住機會,李氏和王氏慫恿顧天明和顧天佑也背了幾首詩詞,要不是現在沒有紙筆,隻怕還要搶着寫幾個墨寶。
顧佑堂看着這些第三代,很是欣慰,沒想到這老太把孫子輩教的這麽好。
不過他也從跟他們的談話中明白了,這老太十有八九是穿越的,大概是從逃荒開始之前的幾天穿越的。
這老太似乎是明白了要發生什麽,所以才一改常态非要逃荒。
可是這老太現在态度堅決,壓根不想跟自己見面,自己也沒有時間去跟她好好地相處。
可他還是急于想确定她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對了?
何不寫一封書信?
若是這老太真的是穿來的,到時候自然會漏出馬腳的。
“你們吃你們的,有些話我得跟你們說,前些年我一直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前不久才在治療下想起來,知道家裏恐有事情發生,便讓人去尋了,隻是就隻有衛莊還活着,巧合的是他還被你們給搭救了,之前在城外遇到你們娘和春蓮,我一時間沒有認出來,後來就匆匆的去處理軍情事務,我知道你們娘心裏肯定是埋怨我的,我也想好好地負荊請罪,可是現在我卻不得不匆匆跟你們一别,還望你們轉告你們的娘,等戰事結束,我會去京城尋你們,到時候要打要罵,都随便你們。”
“爹,您的意思是您還要走,您不跟我們回家嗎?”顧永富顧不上吃,有些感傷的問道。
“你是老大是不是?老大,我印象中你還是那個騎在我脖子上嬉戲的孩子,一轉眼,你的孩子都這麽大了,你這兒子很好,是個讀書的料,我會找個好師傅,等你們到了京城,就去我的宅子裏,師傅會自己去找你們的。”
說着,他又看向顧天明,拍了怕他的肩膀,“好孩子,好好讀。”
“嗯。”顧天明重重點頭,其實他一直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讀書的料,現在爺爺都鼓勵他,那他肯定是差不了的。
“雖然沒時間去見你們娘了,可是有些話我卻想讓你們帶給你們娘,衛莊,去準備筆墨紙硯,我要給夫人書信一封。”
衛莊得令之後便去準備了,顧佑堂便去了隔壁。
要落筆的時候卻不知道該寫些什麽。
當然不會是什麽訴說思念的情詩,畢竟他的本意是要試探一下這老太的真實身份。
對了,就用隻有現代人才能看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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