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裏正說着，又對着範秋英作揖，然後一邊往前走一邊對着胡家村的人都吆喝了一遍。
等回到顧家紮營的地方，李氏才忍不住開口：“娘，你也真是的，這镯子再值錢，也沒有救命的草藥重要，現在家裏最後一點草藥都送人了，咱自家人要是有個好歹，可真的是抓瞎了。
關鍵人家還不領情，您老人家何苦來着？”
範秋英低歎一聲。
李氏這話雖然有數落她的意思，但是倒也是實話。
都怪她太心軟了，實在是看不得小孩子眼睜睜在自己跟前出事。
“臭婆娘，胡說八道什麽，娘做啥決定拿啥主意，還用你咧咧！我看你是找打！是不是皮又癢癢了！”
顧永富剛好聽到，氣的用眼神狠狠地瞪着李氏，作勢還要出手。
李氏雖然不滿被顧永富訓斥，可她也知道自己确實有些多事了，也擔心婆婆會真的生氣。
好在婆婆似乎并沒有生氣。
她才松了一口氣。
範秋英想了想，決定趁着現在還不走，帶着李氏和朱春蓮去附近找找看，說不定她的金手指能給她帶來好運。
跟李氏和朱春蓮說了之後，她們果不其然覺得她是異想天開。
“姨，這大冷的天，一眼望過去都是枯黃一片，哪兒有草綠色，更别提草藥了。”
“就是，娘，剛才是我多話了，娘您可千萬别往心裏去。咱們趁着這功夫，找點水才是正兒八經的。”
“水要找，草藥也要找，好了，我吩咐不動你們了是不是？不願意去，那也别吃飯了。”
一聽沒飯吃，這倆人可不敢再多話了，麻溜的閉上嘴，就跟上了範秋英。
範秋英忍不住在心裏道：還治不了你們了。
可經過跟胡老太婆吵架這件事，她發覺這朱春蓮跟李氏的關系可不僅僅是緩和了，似乎倆人還走近了不是。
當然，這也是因爲她倆雖然都容易沖動，但是都是不記仇的人。
不像王氏，不容易做出出格的事情，可是一旦做了，那就是傷筋動骨的。
倒不是說王氏不好，主要是相處起來，還是李氏和朱春蓮這種來的過瘾。
這大概跟範秋英自己的性格也有很大的關系。
交待顧永富和顧永貴去找水，又囑咐其他人留守看着點東西和孩子，她們便往不遠處的小土坡走去。
有土坡才有背風處，也才會有尋到新鮮草藥的機會。
範秋英原本也沒多少把握，可是沒想到才剛去就尋到了不少。
看着這一片草藥，有治療發燒的，還有清熱解毒的，還有治療拉肚子的，還要消炎的。
範秋英高興地趕緊讓李氏和朱春蓮一起挖。
也不管哪種是哪種了，趕緊一起挖出來，回去之後再分開就是。
三人很快便把這些草藥都挖出來了。
範秋英算了一下，這麽多，夠老顧家的人用的了。
正要準備回去的時候，去方便的朱春蓮突然沖她們喊，“啊，啊……”
範秋英和李氏停下挖草藥，直起身子來。
“這是咋了？”李氏不高興的蹙眉。
擔心太大聲，引來其他的人，再跟他們搶這些草藥。
“你去看看。”範秋英見朱春蓮一直在那沖他們喊，覺察可能有什麽事，便讓李氏過去。
李氏放下小簍子和鏟子，便走了過去。
不一會兒也沒聲了。
範秋英隻看到他們怔愣着站在那兒。
她喊了幾嗓子，她們也沒有回應。
不放心的她隻好自己走了過去。
“咋了？出什麽大事了？”範秋英一邊走一邊問。
李氏回過頭來，有些驚恐的看着範秋英，卡在嗓子裏的話還是說了出來，“娘，前面好多死人……好像已經死了有一段日子了，看着怪吓人的，還有烏鴉在那啄食他們的屍體。”
“什麽？死人？屍體？”範秋英意識到什麽，又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一處高地上往下看，然後便看到了一片屍體，還伴随着惡臭味。
大概有五六十個的樣子，橫着的，豎着的，仰着的，趴着的，還有半坐着的……
屍體旁還有一些散落的衣物，闆車，還有一些吃的，以及用的。
李氏和朱春蓮繼續往前走，似乎要動那些東西的主意。
急的範秋英趕緊大喊：“都不許動！”
二人吃驚停下，回過頭來。
範秋英知道她們沒有概念，隻好趕緊道：“你們看看這些人是咋死的？”
兩人回過頭又看了幾眼，還想着再湊近一些，被範秋英拉了回來，隻允許隔着一些看。
“是餓死的吧？”
“我看像是凍死的？”
“再看看。”
“被打死的吧？”
範秋英搖頭。
“邊上還有一些吃的，而且還有一些衣物，絕不可能是餓死，凍死的，而且他們這些人裏不乏強壯的男人，還有一些趁手的武器，應該也不是被打死的。”
“那是？”二人齊齊看向範秋英。
“是感染了瘟疫。”範秋英一臉嚴肅，不得不說。
“什麽？”李氏和朱春蓮吓了一跳，原本還想去撿些東西回來，這下子吓得縮回去都來不及。
“好了，咱們趕緊走吧，這些烏鴉吃了這些感染了瘟疫的屍體，隻怕會傳播開，咱們得回去告訴裏正，必須得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李氏和朱春蓮忙不疊點頭，跟着範秋英一起往回走。
要不是範秋英提醒，隻怕連辛辛苦苦挖的草藥都想不起來了。
路上，他們後怕不已。
“娘，您說我剛才湊的那麽近，不會……”
“回去之後多喝幾碗草藥湯，應該沒事的。”
“那就好。”
“姨，剛才我還看到那裏面有個小嬰孩，也就才幾個月那麽大，也一起死了，好可憐，那烏鴉還在啄食他的屍體呢。”
“哎，阿彌陀佛，真的還是作孽啊！”
幾人走得很快，沒一會兒就回到了駐紮的地方。
回去之後，李氏和朱春蓮便把這件事告訴了顧家的人。
顧家的人都吓得半死。
顧永富甚至不敢讓李氏靠近，唯恐李氏會感染了傳染給他。
氣的李氏找範秋英評理。
範秋英心裏想着另外一件事，也沒心思，再三思索，覺得還是得跟胡裏正說一下。
隻是擔心胡裏正未必會相信她。
不過還是得試一試。
她去的時候胡裏正正在幫着他婆娘一起做飯，胡裏正是胡家村的裏正，不僅要照顧自己家的人，還得照顧其他的村民。
這一路下來不是接濟這一家，就是接濟那一家，家裏原本還富餘的糧食也不剩多少了。
他婆娘爲此跟他正吵着。
看到範秋英過來了，胡裏正才給他婆娘服了個軟，讓她先别吵了。
她婆娘還算是個明事理的，自己抹了抹眼眶，走遠了，讓他們好說話。
“大妹子，你這是有事嗎？”胡裏正擠出笑容來，隻是有些勉強。
他是個好面子的，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家的窘境。
“裏正大哥，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說，是這樣的……”
“當真？”胡裏正聽說之後，也是吓了一跳，這瘟疫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裏正大哥要是不信的話，那我就帶你去看看，好大一片，得五六十個人，還有嬰孩，一大片烏鴉在那啄食，我實在是擔心。”
“大妹子，你的擔心是對的，咱們不能再在這停留了，必須得趕緊離開，而且得走遠一些，越遠越好。”
胡裏正是信得過範秋英的，雖然認識沒幾天，可是上了年紀的人，識人是有一套的，而且範秋英也沒理由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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