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憂回到位置上,同樣不見柳大夫人的蹤影。她隐約知曉柳大夫人今晚要籌謀什麽,隻是不能爲了她的籌謀不顧祖父的壽辰吧。
她對母親的做派一向不認同。
“無憂,快過來坐。”柳老夫人招呼道。
柳無憂乖巧的坐到柳老夫人身邊。
“你方才去哪裏了?”柳老夫人問道。
柳無憂示意了下齊玉瑤的方向,“齊家三妹妹的衣裳濕了,我給她找了身衣裳換了。”
柳老夫人來了興緻,“是剛從江南回來的玉瑤吧,快請她過來。她小的時候我還抱過她,一眨眼都是個大姑娘了。”
齊玉瑤走到柳老夫人跟前站定,乖巧的喊了聲:“舅祖母。”
柳老夫人在齊玉瑤的身上,隐約看到了郭氏的影子。柳老夫人與郭氏的脾氣相似,且對于當年郭氏發現齊二爺有了外室,強行将外室接回府後,她便一去不返的行爲十分敬佩。
同時柳老夫人十分厭惡齊家人,爲了霸占郭氏的嫁妝,拖着不肯與郭氏和離,白白浪費了郭氏十年的青春。
“好孩子。”柳老夫人眼眸微微濕潤,命丫鬟取來一個八寶璎珞金項圈,執意要給齊玉瑤戴上。
齊玉瑤覺得太貴重,連連推辭。
“這是早就爲你準備的,如若你娘……晚了十年才給你,你一定要收下。”柳老夫人說得情真意切,打動了齊玉瑤的心。
齊玉瑤走近,垂下頭顱,讓柳老夫人替她戴上,這項圈戴在她身上,果然是合适。
柳老夫人與齊玉瑤一見如故,拉着她坐到自己另一側。待坐定,柳老夫人見柳大夫人不在,擰起了眉頭,皺紋堆在眉心處,隆起一座小峰。
“你母親去哪裏了?”柳老夫人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
柳無憂知道祖母的氣不是沖着自己來,可柳大夫人始終是自己的母親,她便道:“想來母親有什麽事,她将這兒的事都交給我了,待會祖母看看我有哪裏做的不足的。”
看到孫女這麽懂事能幹,柳老夫人心中甚是安慰。她拍了拍柳無憂的手,“你辦事我放心。”
于是柳老夫人不再追究柳大夫人的去處。隻是齊家那邊,兩個長輩都不在,引得不少人注明。
宴席到了一半,齊家缺席的那幾位姗姗來遲。齊老夫人和馬氏神色異常平靜,平靜得不正常,隻是不見齊玉欣的蹤影。
青兒跟着齊老夫人她們過來,一回來就站到了齊玉瑤身後,她上下打量了下,還好齊玉瑤安然無事。
“妹妹嘗嘗這個,有沒有江南的感覺。”柳無憂将面前的一疊春卷推到齊玉瑤面前。
齊玉瑤夾了一個吃了一口,薄薄的春卷皮裏裹着豐富的餡料。隻是沒有外祖母做的好吃,想起外祖母,她的眸子沉了沉。
看到那邊和睦融融的場景,齊老夫人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沒有将手上的筷子摔在桌子上。明明今晚爲齊玉瑤設的局,最後進去的是齊玉欣。要說其中沒有齊玉瑤在搗鬼,任誰都不會相信。
但齊老夫人又不好明面上去質問齊玉瑤,這件事隻能爛在肚子裏。她氣得頭暈目眩,身子搖搖欲墜。
她身邊的婆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祖母,你沒事吧?”齊玉婷大聲問道。
馬氏一驚,連忙按住齊玉婷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住嘴。可惜齊玉婷性子耿直,沒有看懂馬氏的暗示,她還想接着再問,馬氏趕緊說道:“你祖母向來身子不好,所以方才請了大夫來瞧。”
馬氏的音量不小,能讓附近幾桌的人都聽到。她們恍然大悟,原來方才神色匆匆的大夫是爲了齊老夫人,也怪不得齊老夫人和馬氏消失了好一會。
齊老夫人暗贊馬氏的機靈,她心裏稍稍安慰。
“那五妹妹……”
齊玉婷還想再問,話沒說完就被馬氏堵住了嘴。馬氏夾了一筷子菜直接塞到齊玉婷嘴裏,道:“嘗嘗這個,你平日裏最喜歡吃的。”
她這個女兒就是讀書讀傻了,可惜她下不了狠心管教,隻能替齊玉婷收拾爛攤子。
齊玉婷再粗線條也知道馬氏不想讓她說話,她便閉口不言。
好不容易捱過宴席,齊老夫人也不去見柳老爺,帶着齊家女眷就要匆匆回去。齊玉瑤見狀趕緊起來,柳老夫人不得不放她回去。
到了外頭,隻見齊家的馬車少了一輛。
上馬車前,齊大爺趕來。他神色匆匆,徑直的朝着齊老夫人走去。馬氏見狀拉住了齊大爺,輕聲道:“事情解決了,回去再說吧。省的被人聽了去,傳出去不好聽。”
齊大爺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眼齊老夫人,轉身走到前頭,由小厮扶着上了馬。
少了一輛馬車,齊老夫人和馬氏坐一起,齊家小姐們便擠在一輛上。
齊玉瑤坐在邊上,她撩開簾子往外頭瞧去,隻見一上了年紀的男人從柳家出來,那男人她再熟悉不過。上輩子就是他常常到鎮國侯府,爲李衍治療腿疾。
可是李衍哪有什麽腿疾?
方禦醫穿着家常服飾,又跟在富貴身邊,與他一道推着李衍的輪椅,旁人隻以爲他是鎮國侯府的家仆。
他和富貴扶着李衍上了馬車,他也跟着進去,而富貴留在外頭。
一上馬車,方禦醫凝重的說:“少爺今晚不該動用暗衛讓老朽過來,恐怕那邊的人已經知道少爺有暗衛。”
“不一定。”李衍抿着唇,仍然抱着僥幸。
方禦醫歎了口氣,爲了一個女人,不值得。
馬車的輪子壓過一塊石頭,馬車一颠,李衍自己挪動了下身子,兩條腿靈活自如。
行至一半無人之處,馬車停了一下,待方禦醫離去才繼續行駛。
到了鎮國侯府,李衍透過窗戶看到門口站着一人,身姿挺拔、長身玉立,那人着一身黑袍,雙手負在背後,說不盡的穩重。
李衍目光微閃,那人怎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