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府後,甯秀雅雙手抱臂,陰沉着臉站在一旁。
“夫人。”小厮把知意架到了她的跟前。
甯秀雅狐疑地看了知意一眼:“葉音還有知樂呢?”
知意頓了頓,怔忡着,茫然着。
甯秀雅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隻抓到了她一個人?況且按照約定的時間來算現在知樂應當也是回府了才對,那爲什麽隻有她被抓了?
難道知樂沒回來?
可她又能去哪裏?!
“把她關進柴房!”看出知意是真不知道,甯秀雅怫然甩袖而去。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甯秀雅靠在正廳的椅子上阖眼小憩。
一名布衣小厮慌忙地從外面沖進來,鬧出的動靜不大不小,卻吵得甯秀雅頗爲不快的掀了眼皮。
小厮進來就跪在地上,讷讷出聲:“小的們見那輛馬車一直停在七星閣附近久久未動,便自作主張上前去查探情況,結果結果”
甯秀雅眉心驟然緊擰。此時的她還不知馬車上原本就隻有知樂一人, 覺着這奴才應當是被葉輕晚和她那個鬼丫頭給戲耍了才會如此。便說:“結果你們一群大男人被兩個黃毛丫頭給耍得團團轉了是吧?”
她站起身,怒視那小厮切齒道:“所以她們人呢?都還沒回來?”
“不、不是!”小厮驚道:“馬車上根本沒人!小的們去的時候,車夫已經暈了過去,車廂裏别說是三小姐了,就連根三小姐的頭發絲兒都沒見着!!”
甯秀雅愣了愣,腦中恢複了一點清明。
“那車夫呢?”她問。
“小的們後來把他叫醒,也問過他了,他說三小姐叫她在七星閣門口停着,沒過多久聞到一股異香就昏了過去,至于三小姐,他也不知到底去了哪裏。”
甯秀雅不語,指甲劃過桌面吱嘎作響。
随即她神色寬和了些,眼神卻發狠。她道:“叫人藏在門口,落晴院也加派人手”頓了頓,“先派人給我去落晴院搜!沒準她們就藏在裏邊,搜不到再給我守在那兒,一隻蒼蠅都不許放進去!”
她就不信她們不會回來!
小厮忙地應聲跑了出去。
另一邊,沈珩帶着葉輕晚在一處破廟落了腳。
在确認沒有刺客再跟上來,葉輕晚看向緊緊抱着自己的人,詢問道:“你怎麽樣了?”
對方人多勢衆,即便沈珩是天神下凡, 以一敵百,亦不可能毫發無損,全身而退。更何況她是親眼瞧見了他爲保全自己挨了數刀。
不過也還得是沈珩,若換作尋常人又怎麽可能挨了那麽多刀,還能用輕功帶着她突出重圍。
沈珩一路上都不曾講話,他緊抿着薄唇,狹長鳳眸中迷離着細碎的暗芒,和一些不太真切的脆弱,與他本身的頑強沖突交纏在一塊兒,眼神亂極,顯然是強撐到了極緻。
她将葉輕晚放下來,自己半跪在地吐出一口血來,随後重重倒在了地上。
“沈珩?!”
葉輕晚頓時臉色煞白,她忙地晃了晃對方的身子,呼喚他的名字,卻遲遲得不到回應,看來人是徹底昏死過去了。
破廟被無盡黑夜籠罩吞噬,借着慘淡的月光,葉輕晚怔忡地看着重傷昏迷的沈珩,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在冷靜下來幾番思考過後, 葉輕晚起身走出破廟,環視四周環境,依稀能辨認出這是離上京不遠的一處郊外。
初冬的夜裏格外冷,凄風陰冷地在沉寂夜裏恣意嚎叫,時不時能聽到枯枝被吹斷的脆響與樹葉的沙沙聲。
葉輕晚被這風吹得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她瞥了眼沈珩,決定先去找些能生火的枯木幹草來。
尋了許久,她才在外邊摸黑拾到幾節枯木頭和幹樹枝。
葉輕晚正準備抱着這些生火的家夥往回趕,忽然月色暗了下來,她擡頭望天,隻見團團烏雲遮月,沉得仿佛要墜下來,随即幾道閃電劃空而過,悶雷震耳欲聾。
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若她不能在暴雨來臨前趕回去,讓雨淋濕了這些木頭,就得跟沈珩挨一晚上凍了。
念此,葉輕晚咬牙暗罵一聲,跑了起來,卻因太黑沒能注意到腳下的小坑,猝不及防地摔了個跟頭。
這一跤跌得不輕,不止摔得膝蓋發青,額頭也擦破了皮。
葉輕晚心道自己倒黴起來還真是沒完沒了。她忍痛迅速爬了起來,撿回那些木頭再次跌跌撞撞往回跑。
好在最終她還是在下雨前跑進了破廟,不由地松了口氣。
在把沈珩拖進破廟裏頭後葉輕晚筋疲力盡,呆坐在地上看着那堆木頭懊惱起來。
她着實是恨極了自己這具不争氣的身子。
抱怨歸抱怨,歇憩半晌後,她還是拖着自己那具疲乏不堪的身子跪在一旁,撿起根還算尖銳的木枝,用最原始的鑽木取火開始生火。
但這法子實在是難爲了原就嬌生慣養的她。
直至那雙白嫩的小手搓出水泡來,才見了一點火星子,葉輕晚忙将幹草小心放上去,火這才慢慢生起來,同時也累得她癱倒在地。
火光照亮了破廟,葉輕晚爬起來看了看沈珩,神思有些恍惚,心裏有些難受。
愣了須臾後,葉輕晚靠近沈珩,準備爲他查看傷勢。
昏黃火光下,男人的華服盡數被鮮血浸透,肩上,背上,臂上皆是觸目驚心的刀傷,尤其是手臂上那條狹長的口子,讓葉輕晚心中很不是滋味。
鮮血不斷從各處創口汩汩冒出,葉輕晚深知,如果再不給沈珩止血,他極有可能會殒命于此。
葉輕晚低低歎了口氣,揚手拔下頭上的蝴蝶钗,用尖銳那頭裁開裙擺,簡單爲沈珩包紮了幾下,但他傷口實在太多,肩還寬,隻有下擺全然不夠。
她接着裁,卻仍不夠,然後又換了衣袖,繼續裁。
直到小腿和小臂都暴露在外,才湊夠了爲沈珩包紮的布料。
待到處理好後,卻見那血仍舊不止,頃刻間便染紅了白帛,嚴重惡劣的傷勢也并沒有因爲這簡單的包紮而好轉。
葉輕晚慌了神,心底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沈珩會不會真就這樣死在這裏?
不行,他不能死!
不、不對.她才不在乎他的死活。
他可以死,但,最起碼不能再因她而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