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看,托盤中不止放了一條正紅色的織錦緞裙,它下面還藏着各種頭面首飾。
葉輕晚眼眸微眯,這裙子用的金絲銀線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其表的刺繡花紋亦是栩栩如生,這當真是在鋪子裏短短半天裁制而成的?
李煜把她當傻子不成?她看上去很好騙嗎?還是說他在打什麽主意?這真是上輩子被她坑了的那個倒黴蛋世子嗎?
又一次葉輕晚覺得自己上輩子白活了,又或者說是這一世因爲她的改變,周遭的人和事也跟着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未知的未來對她而言,很是不利。
倏地,葉輕晚握緊了手心瞳孔驟然縮緊,李煜是怎麽知道她的尺寸?難道就因爲抱那一下?也不對,若是一開始他就不知道的話他是怎麽裁的衣?總不可能真是短短半日就做出一件成衣吧?就算是裁改也不可能那麽快。
諸多疑問漂浮在腦海中,葉輕晚現下沒功夫去搞清楚李煜到底是什麽意思,她微擡眼眸,淡淡道:“将東西放下走罷,替我謝過李公子。”
那仆從應了聲是便恭敬地行禮退出了房間。
仆從退出房間後,轉身便敲響了隔壁不遠處的另一間房門。
“進。”
得到許可他才将門從外面打開。
李煜倚在窗邊,兩指間夾着一張薄紙,目光沉沉看向了夜幕降臨的窗外,連頭也沒回。
“東西送到了?”
仆從颔首道:“回世子爺,已經送到了。”
聞言,李煜将指間夾着的薄紙送到了身邊點燃的燈燭上,火舌吞沒了薄紙頃刻間便化爲灰燼。
“世子,”那仆從實在是沒忍住一顆瘋狂躍動的好奇心,他道:“恕小的多嘴一句,這裙子您下午剛拿回來,不會就是爲了特地送給那姑娘吧?”
“做好你份内的事,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
知樂語重心長的問:“姑娘,你當真要換這衣裳?”
知意是一刻也閑不下來,不是摸摸裙子就是拿起小簪子打量,喃喃道:“這衣服、這首飾看起來都好貴的樣子……真的沒有問題嗎?”
“爲何不穿?”
葉輕晚穿着中衣從簡易的屏風後緩緩走出,用知意随身準備的帕子擦拭着還有些濕潤的發絲,看上去她沐浴過後心情似乎好上了許多。葉輕晚挑了挑眉毛,笑道:“可不能辜負了别人的一番苦心呐。”
知意和知樂對視了一眼,一起愣了好一會兒後便立馬動身開始分工爲葉輕晚收拾打扮起來。
其實,若不是怕這衣服有什麽問題,她們早就想看看自己姑娘真正梳妝打扮起來是什麽樣,想必一定比當年她們見過的葉夫人還更勝一籌。
知意去樓下找客棧老闆娘買了些沒用過的胭脂水粉,在身前爲葉輕晚小心翼翼地上妝,知樂則是在葉輕晚身後靈活的操縱雙手替她绾一個最爲合适她的發髻。
兩個丫頭動作都極快,不出半個時辰便爲葉輕晚收拾妥當了,葉輕晚看着鏡中身着鮮豔奪目華服的自己,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冷笑。
她忽然想起那會李煜同自己說的話,他說得并無道理,她自然也知道與衆不同,的确容易引人注意,隻是這樣真的不會起反效果?
李煜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呢。
“姑娘姑娘,”知意眨巴着眼睛不停的圍着葉輕晚繞圈打量着,不禁發出内心感歎:“你這也太好看了吧?知意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好看的人兒,知意眼睛都快挪不開了!”
知樂按住知意的肩膀,無奈笑道:“快别拍馬屁了,再晚的話姑娘可就來不及了。”
知意朝她吐了吐舌頭:“難道你敢說姑娘這樣不美嗎?小正經,不跟你說話啦!”
見狀知樂鼓起腮幫子朝她揮了揮拳頭,第一次在葉輕晚的面前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面,她小聲嘀咕道:“等一會兒再跟你算賬!”
見兩個丫頭不再像一開始那般畏懼自己也沒那麽生分了後,葉輕晚由衷的笑了笑越過她們走出了房間,提醒道:“好了,快走吧。”
出了客棧後,待命半天的車夫在見了葉輕晚後差點沒把眼睛看掉。
怪了怪了。
這人是怎麽回事?
進去是一個人出來又變成了另一個人?
知意掀開車簾,她們都上馬車好半天了都不見馬車有動過,結果發現是那車夫在發呆,便沒好聲兒的問:“你在發什麽愣?走了呀!”
車夫怔然回神連聲道歉,得令後馬車便踏上了去往皇宮的大路。
馬車行駛了小半個時辰,在此行的目的地前停下。
葉輕晚由兩個丫頭小心翼翼地扶下馬車,那優雅的動作與婀娜的身姿讓過路人看了都會不由地懷疑這是宮裏的哪位貴人回宮了。
葉輕晚微微昂首,看着那層層疊疊的琉璃瓦屋頂,一重又一重的朱紅宮牆,心被揪住般的疼起來。
就是這以琉璃瓦爲頂的巨大囚籠,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就連到了最後,身死後魂魄消散之際,卻還有這血色宮牆爲障,阻隔開了她和她的兩個孩子。
葉輕晚面色如常,袖中的手卻早已緊握成拳,微微顫抖。
這一次,不但她的命運不會再讓任何人掌控,反過來,她将會掌控所有那些背叛抛棄過她的人的命運。
離她們不遠處,一名作太監打扮的人似乎在等人,葉輕晚一眼瞧見了他,眸光一滞,還沒進去就碰上了老熟人。雖是熟人,卻也是個會讓她感到恐懼的。
那人是楚沂皇帝身邊的紅人,大總管徐茂,至于爲什麽說是熟人,那必然是同他接觸過許多次。
在沈珩上位後,徐茂的官位不變,隻不過跟的人從楚沂皇帝變成了沈珩而已。葉輕晚還記得那會徐茂總是三番兩次的來勸自己一心跟着沈珩,不要再去招惹沈洵了,苦口婆心得跟個老媽子一樣,以往葉輕晚聽得煩了便會口頭上敷衍他兩句。
到了後來葉輕晚對沈珩寒心後也是徐茂來說好話,可她哪裏聽得進去,直接就叫人把他轟了出去。直到再後來沈洵篡位登基,她以爲徐茂還是會選擇繼續坐這個位置,伺候個不一樣的主子罷了,況且沈洵還比沈珩的性子好上那麽多,然後她就又猜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