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故應聲,遂好奇發問:“那主子你呢?”
沈珩頓了頓,神情冷峻依然,袖下的長指卻不動聲色地蜷了蜷。
“吹會兒風就回。”
言罷,沈珩躍下房檐,轉瞬間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許故無言,默默翻了個白眼。
這個天的風冷得沁到骨子裏,猶如刀刮一般,誰沒事做找這種罪受?
還吹風,怕吹的是某個姑娘的枕邊風吧。
剛這麽想完,許故當即被凍得打了個寒顫,他攏了攏領口,覆上面具,踩着瓦頂落到了白嫣然身後。
白嫣然聽到背後的動靜,明白那是沈珩派來所謂送她回家的人,也就沒再被吓到,她加快腳下步伐,往葉輕晨爲她安排的寝屋走去。
院子那邊,許是喝了酒的原因,葉輕晚睡得很沉,以至于沈珩偷摸進屋,走到榻前,她都還在斷斷續續的說着夢話。
“兄長.”
“快快跑!”
沈珩站在榻前,原本還算得上柔和的眼神在聽見葉輕晚的呓語後,倏爾一沉。
他不清楚葉輕晨對葉輕晚的意義有多沉重,是以在聽見葉輕晚連夢中都在叫她兄長,沈珩嫉妒得幾近發狂。
但更多的是對葉輕晚變心速度之快的忿然。
憑什麽她可以說變就變。
置他于何地。
又或說,他在她心裏到底算什麽?他們曾經那短暫的溫存,又算什麽?
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沈珩壓下心中的妒火,撩起衣袍,在榻邊坐下。
修長的指尖慢慢靠近那張絲絲泛紅的臉龐。
輕撫,輾轉。
描摹着熟睡之人的容顔,每個動作似乎都帶着難以言說缱绻與刻骨的思念。
直到停在兩瓣微張的唇,沈珩無聲地注視着,視線愈發深沉,沒有半點光芒,像團化不開的濃墨。
深邃之下藏着幾近令人生畏的占有欲。
沈珩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就想帶走她,把她關起來,讓她以後眼裏隻他一人。
但僅剩的理智告訴他,現在還不行,也不可以。
再等等,再過些時日,他就可以光明地擁有她了,讓天下衆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且再也沒人敢在觊觎。
“.把他還我。”
葉輕晚突然再開口,沈珩下意識地抽回手,去看她的眼睛。
葉輕晚依舊阖着雙目,不同的是,那對猶如蝶翼般的睫毛在顫抖,眼尾染上了薄紅,沈珩伸手去探,發現竟有些濕潤。
她哭了?
“把我哥還給我啊”
空氣倏地一靜。
沈珩立時收攏五指,骨節攥得發白,眸色冷漠,殺意凜然。
是誰不好,偏是她的家人。
沈珩清楚,那是葉輕晚的底線,一旦觸及,以她現在的性子定會不顧昔日種種,與他反目成仇。
他們之間将會再無可能。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沈珩不會向葉家任何一個人出手。
也就是說,倘若真有那麽一天,葉輕晨把他逼急了,沈珩還是會毫不留情的除掉他。
哪怕葉輕晚會恨他。
大不了就把她鎖在身旁,隻要能在一起,能時刻看見她,恨又何妨,人是他的便足矣。
沈珩是這樣想的。
絲毫沒意識到這種想法有多恐怖偏執,沈珩霍然起身,漠然俯視着榻上被魇住的人。
縱使噩夢使葉輕晚神情變得痛苦,沈珩再沒有透露出一丁點的心疼,就隻是靜靜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凝她。
他的眸光又變回尋常那般冷靜淡漠,适才的晦暗陰沉,甚至有些陰鸷的神色,現在已經徹底不見。
沒人知道他在心底做出了于他而言多大的讓步。
沈珩從懷裏取出來之前便備好的一封書信,輕放在在葉輕晚的枕側,随後回過身,無聲息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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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嫣然擱置下狼毫,将紙上的墨吹了吹,随後将其放在一旁,用硯台壓好。
做完這些,白嫣然擡頭偷望了眼窗外的許故,若水的眸中劃過一絲不悅。
她理了理衣上的褶皺,推門而出,許故見狀以爲白嫣然都處理妥當了,便準備直接帶她離開葉府。
白嫣然沒有動作,站在門前,看着許故面上逐漸露出窘态。
許故不解,亦看不出她的尴尬,直到白嫣然聲若蚊吟的說了句自己内急。
聞言許故嘴角一僵,瞧見白嫣然的臉色愈發難堪,也不好再爲難她,便揮揮手,讓她先去解決。
反正左右不過一個姑娘家,諒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出什麽浪來。
得了準許,白嫣然目露感激,小聲道了謝,并承諾很快就回來,便提着裙擺匆匆闖入了大雪當中。
她一路小跑,來到了葉輕晚所住的院裏。
方走到門外,便聽見屋裏哭喊得越來越悲恸的聲音。
白嫣然怔愣了須臾,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她再次出來後,房間裏的哭聲已經漸漸平息。
白嫣然站在房檐下,垂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比之入時,她的手裏,多了封書信。
一直到屋内的人安然睡去,白嫣然将信收入袖中,快步離開去與許故彙合。
翌日,葉輕晚被知意喚醒。
知意擰了張帕子遞過來:“姑娘,擦一擦吧。”
葉輕晚擦了臉,用迷茫的雙眼盯着知意,嗓音嘶啞:“昨夜,兄長來過嗎?”
不等知意回答,葉輕晚把頭埋在被褥裏,緩了好久才緩過勁兒來。
她昨夜又夢到了上輩子兄長離世的慘狀。
迷糊之中,她好像感受到了兄長的安撫。
也在夕陽下,看見當年的兄長朝她走來。
隻可惜那夕陽太過刺眼,她看不清兄長的臉。
是面帶笑意,還是鮮血斑駁。
知意說道:“昨天晚上大公子把您送回來後好像就沒有再來了,怎麽了姑娘?可是昨晚有人來過您的房裏?”
葉輕晚緩緩搖頭,沒力氣再說話。
知意不疑有他,陪葉輕晚又靜了片刻,突然想起什麽,趕忙從桌子上拿過來一張薄紙,遞到葉輕晚面前:“對了姑娘,白小姐她昨晚回去了,這是她留給您的信。”
葉輕晚一激靈,心下一驚,連帶去接信的手都有些發顫。
看完過後,葉輕晚死死攥緊了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