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死了……那他答應我的官呢……我的官呢?”
丁潤看着飛鴿傳書上的消息,先是不敢相信,然後氣得恨不得掐死那鴿子,最後才忿忿地将鴿子放跑,連連跺腳。
船隻搖搖晃晃,公孫昭悠閑地坐在裏面:“師兄,你不是認定童貫這惡賊一定能飛黃騰達麽?現在又如何?”
丁潤嘴硬道:“童貫一人的生死,不算什麽……也罷,是我看走眼了,但這閹人絕不是忠心爲主的,其中必然有緣由!”
公孫昭道:“可惜師兄很快就不在皇城司了,要升上去當大官,這件事的真相怕是查不到了……”
平日裏都是丁潤諷刺别人,今天也被狠狠諷刺了,氣得他把腦袋險些搓出火來:“你不還是與我一樣,堂堂一位服绯的判官失蹤,朝廷居然不派人來找?就像是沒你這位剛剛掃滅了無憂洞的大英雄一般,反倒是那幾個江湖子跟在我們後面一個勁的要救伱出去,當真是笑話!”
公孫昭也沉默下去。
師兄弟互相傷害之後,船内安靜了好一會兒。
片刻後,倆人又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你接下來準備如何?”“你下面準備怎麽辦?”
丁潤冷笑道:“呦,小師弟,你倒還關心起我來了?我大不了白忙活這些日子,反正我早早向朝廷報備外出,倒是你這位無故失蹤的判官,如果回歸府衙,那些禦史肯定群起而攻之,你如何招架?”
公孫昭冷聲道:“我所作所爲,又不是爲了那些禦史言官,他們若要彈劾,盡管來便是!”
丁潤摸了摸下巴:“這話倒也不假,别看這些言官上蹿下跳,但真正作主的還是那一位,所以你回去後,不還是送死?别忘了,是童貫沒了,又不是那一位沒了!”
公孫昭抿起嘴:“正因爲如此,我才更要回去,那等人成了九五之尊,于國于民,乃是大害,如今他尚未執政,還有挽回的機會!”
丁潤頭又疼了起來:“你還指望廢帝呢?很多事情是不能颠倒的,太後擇端王爲官家後,除非發生潑天的禍事,否則絕不可能再将官家廢掉,重回端王!”
公孫昭稍稍沉默後,突然問道:“你剛剛接到飛鴿傳書,聽你之言,童貫是死于無憂洞賊首謀刺太後之時?”
丁潤點頭:“是啊!”
公孫昭微微眯起眼睛:“無憂洞的賊首,爲什麽要謀刺太後呢?他不該是去殺童貫麽?”
丁潤沒好氣地道:“或許就是殺童貫,結果波及了太後,這倒也能解釋爲什麽童貫死了,太後卻無事,因爲對方的目标,本來就是童貫啊!”
公孫昭道:“你覺得以太後的年歲,遭遇刺殺,會完全無事?”
丁潤聞言臉色微變:“你的意思是?”
公孫昭道:“我現在還不知道那場刺殺的具體細節,很多事情不能斷言,但正如你懷疑童貫到底是怎麽死的,我也十分懷疑,這場刺殺的幕後主使,到底是誰!”
丁潤聞言走出船艙,目光警惕地掃了一圈四周,确定之後回來道:“不用說得那麽隐蔽,這裏又沒外人,你不就是覺得官家要害太後麽……”
“但我是不同意的,太後一大把年紀,官家才十八歲,頂多熬個十年,還不能把太後送走,順利掌權麽?做些小手段也就罷了,謀刺太後是何等大事,官家怎麽會去做呢?”
公孫昭道:“常理來看,确實不會,但我斷案多年,見多了那些原本沒準備殺人,卻因爲某個陰差陽錯,就心生歹念,最後痛下殺手的人!他們難道不知道一旦被抓,就是死路一條麽?按照常理都不該動手,爲何還要铤而走險呢?”
丁潤想了想道:“你這話說的倒也不無道理,種種妄念一生,人就沒理智了,何況是那至高無上的權力……但這等事情,光猜測是沒用的,現在童貫死了,太後應該也不行了,你又能如何?”
公孫昭道:“這麽大的刺殺,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總有線索可以查找,我要回去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再将真相告訴太後,如今能奈何官家的,隻有太後!而我大宋以孝治國,官家若真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廢何爲!”
丁潤把背後的烏木棍取下,在手上敲了敲:“小師弟,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公孫昭看着他,這次卻沒有動手,他斷折的手臂至今還沒有養好,根本沒有與這位動手的資格:“師兄,你難道不想改變皇城司的處境麽?”
丁潤眉頭揚起,呦了一聲:“你也來許官?”
公孫昭搖頭:“不是許官,我是在說一個事實,皇城司衰敗,是因爲官家不再需要皇城司來監察百官,就能坐穩皇位,但如果新帝繼位,皇城司又于其中出力,處境自然會發生變化。”
丁潤咧了咧嘴:“小師弟,你那臭脾氣雖是改不掉了,但确實變得比以前聰明了些,還知道來收買我……我們皇城司直屬于皇權,若能助廢立之事,或許真的能擺脫如今的困局,可這種事情稍有不慎,可是抄家滅族的!”
公孫昭奇道:“你是師父收養,又至今未娶妻,一人吃飽,全家不愁,談何抄家滅族?”
丁潤被刺到了痛腳,惱羞成怒:“那你娶妻了麽?你整天待在開封府衙,我那時在你院中等了你足足一天一夜,才守到人,你還不如我呢!”
師兄弟倆人頓時沉默下去。
片刻後,丁潤才率先開口:“如果你真能查出真相,那此事确實有實現的可能,但我不看好太後,這位入宮數十年,一朝皇後,兩朝太後,若是有些手段,早該她掌權,可你瞧瞧現在的朝廷……”
公孫昭沉聲道:“無論如何,太後終究是太後,隻要她發話,再得到章相公的支持,此事就大有可爲,況且這件事情,即便知道難爲,也必須去做!”
丁潤聳了聳肩膀:“雖千萬人吾往矣,你比那些士大夫還士大夫呢!”
公孫昭凝視着他:“師兄,此事你願意參與嗎?”
丁潤将烏木棍橫在肩膀上,兩隻手左右搭在棍上,走了幾圈,咬牙道:“幹了!我好不容易盼到了升官的機會,又沒了,實在不甘心啊!反正那半點油水都無的皇城司,我是再也不願待了,若是不能升官發财,還不如落草爲寇去!”
公孫昭知道這位師兄江湖匪氣十足,但真正讓他放棄官位,那又是千難萬難,想到拉了一個強援,精神不禁一振:“事不遲疑,我們速速回汴京!”
丁潤看向船外,想到這一路上的颠簸和交鋒,歎了口氣:“那幾個一路上追着我們的,可算是如願了,你說我這忙活了半天,圖的什麽啊……童貫,你活該不得好死!!”
……
“公孫判官要回來了麽?這位皇城司的丁公事,倒是個趣人,童貫一死他就放人。”
李彥微微點頭,看着風塵仆仆的時遷、盧俊義和索超:“你們一路辛苦了!”
除了時遷瘦無可瘦外,盧俊義和索超都明顯瘦了一大圈,心有餘悸地道:“那姓丁的确實不好對付,我們還有周總教頭的幫手,都險些敵不過他!”
李彥眉頭一揚,頓時有了興趣:“這位丁公事能以一敵二,壓過你們兩位?”
這兩位的武藝還沒有到達人生的巅峰期,但底子擺在那裏,能以一敵二壓制他們的,單就武藝上應該是天底下最拔尖的那一批人了,頓時讓他有了鬥志。
盧俊義和索超摩拳擦掌,對于練武更加有了動力,時遷則道:“我們此去也認識了好幾位水路的好漢,改日引薦給兄長!”
李彥道:“好,此番他們相助,我确實該感謝他們。”
時遷笑道:“兄長這話謙虛了,他們若是知道兄長願意見他們,不知該有多開心呢!”
盧俊義也與有榮焉地道:“我們回來的時候,才知道哥哥親手誅殺了無憂洞賊首,名聲已經徹底傳開,百姓都在贊頌哥哥的威名呢!”
李彥聞言笑了笑,也挺高興。
就像是山寨的土匪頭子最遭人恨一樣,當無我子的屍體挂在了城門上,每日不知有多少人圍觀叫好,他的名聲也徹底在汴京傳開,甚至傳向大宋各州縣。
【達成名望:名動京師(汴京)】
【成就點+800】
【名望:名動京師(汴京)】→【名望:威震京師(汴京)】
【成就點+4】【成就點+4】【成就點+4】……
【名望:默默無聞(大宋)】→【名望:小有名氣(大宋)】
【成就點+2】【成就點+2】【成就點+2】……
【成就點+500】
【成就點:2459】
……
一個無我子,給他帶來的聲望,比起之前所作所爲加起來的效果還要大。
不得不說,這都要感謝童貫的以身爲餌,大愛無疆。
而根據結果推過程,李彥對于之前宮内發生的事情,心裏已經有了數,很清楚童貫是對向太後起了殺心,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惜這倒是便宜某人,向太後的身體每況愈下,反倒是年輕的官家病體迅速痊愈,開始全力籌備天甯節。
難道一切繞了個彎,僅僅是稍生波瀾,又回到了曆史的原有軌迹上?
而公孫昭的回歸,又能做出怎樣的改變?
李彥稍稍思索,看向一群兄弟,微笑道:“走,去會仙樓爲你們接風洗塵!”
盧俊義大喜:“又能白吃白喝了!”
花榮縮了縮脖子,李彥斜了他一眼。
诽謗自己的人找到了。
一群人歡笑着出府,在沿街百姓不斷的問好聲中,往汴河畔上的正店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