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脆拿下賊人,嚴加審訊,此等大案,有疑點就足夠了,哪裏還顧得上證據?”
“不對,尋找證據,是爲了證明郭五郎的清白,不讓他含冤而亡!”
“洗清罪名後,他的家人才能擡起頭做人!”
“該死的,鄭三郎編的還真沒有大的破綻,又來了個死無對證,有什麽辦法?”
程務忠悲痛之際,也全力思考起來,突然道:“我馬上再去山腹内,尋找郭五郎,掘地三尺,一旦屍體出現,鄭三郎的謊言自然不攻自破!”
“還有,讓吳老實指認這個賊人,他是知道郭五郎清白的,鄭三郎知人知面不知心,吳老實難道也會那麽狠心,讓兄弟家眷流放?”
李彥道:“尋找屍體一定要快,那山腹既然四通八達,萬一下山的寨主回歸,發現異常,從山内進入,将屍體轉移走,我們就再無證據了!至于審問,我已經審過了吳六郎,結果并不好……”
程務忠變色:“他沒交代?他爲人老實巴交,這麽多年了,難道我們也看錯了?”
李彥搖頭:“你們沒有看錯,他确實是個很老實的人,但恰恰是這樣,才難辦。”
“他不交代,其實不是爲鄭三郎遮掩,而是爲百騎裏面的其他人。”
“鄭三郎如果暴露了,就能順藤摸瓜,将其他叛徒全部揪出來,吳老實不願意這麽做。”
程務忠嘶聲道:“糊塗啊!這種事情能瞞得住嗎?”
李彥歎了口氣:“我習慣于講道理,但這種認死理的,一時半會還真說不通,嚴刑逼供其實更不行,這方面終究不專業,隻能尋求外援了。”
程務忠想到剛剛送出去的信裏面,确實有提到内衛人員,不禁奇道:“難道内衛中還有如李機宜這樣的神探?”
李彥道:“術業有專攻,我内衛人才濟濟,自然有相應的能人,相信很快程領軍就能見到。”
确實是很快。
兩人用完午膳,來到哨崗上,眺望遠方的驿道。
不多時,就見一條長長的黑線出現在視野裏。
太子和百官的車隊到了。
而許三郎的快馬,顯然早就到達車隊,彙報之後,立刻得到召見。
不多時,他就帶着數百騎往這裏趕來。
過程十分順利。
且不說太子殿下的支持,李彥在内衛中的威望,也是振臂一呼,上下動員。
無論是他的親信,還是不相識的武德衛,都知道跟着李機宜容易立功,抓到機會,還不嗷嗷的過來?
最先抵達的,是空中部隊。
鷹兒從高空閃電般飛至,俯沖下來,直接停在李彥肩膀上。
程務忠心情極差,都被它的神駿吸引,情不自禁的道:“真乃神鷹也!”
李彥則皺眉道:“怎麽連假動作都沒了?日後出征,被敵人射下來怎麽辦?”
鷹兒驕傲的勁退去,理虧的縮了縮脖子。
李彥摸了摸它的羽毛:“我近來确實對你疏于訓練了,放心吧,我新認識的這群百騎,個個箭術精湛,接下來會給你好好訓練,保證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歸巅峰,或許還可以再創新高!”
鷹兒傲然的瞥了眼程務忠。
就他?
程務忠十分喜愛這鷹兒的眼神,被鄙視了都喜歡,趕忙請教道:“李機宜,你這鷹是怎麽訓的,如此有靈性,能否教教我們?”
李彥道:“可以是可以,不過别拿其他鷹兒做實驗,那是虐待了,我這鷹兒是先通了靈性,再加以訓練,順序不能颠倒。”
兩人正說着,一匹匹快馬抵達。
内衛爲首的正是狄仁傑和丘神績。
就連上官婉兒都來了,騎在小馬駒上,落在最後面,小黑陪在她邊上奔跑。
衆人入了寨子,上前欣然行禮:“李機宜!”
李彥颔首:“諸位辛苦了!這位是北衙百騎程領軍,攻破了此寨,發現諸多異常,也需要我内衛查探。”
衆人齊聲高呼:“是!”
狄仁傑和丘神績趁機打量起程務忠來。
雖然在信中大緻明白了情況,也看到了程務忠的署名,但前天這個百騎領軍嚣張露面,将太子屬官怼的下不了台,印象實在深刻。
結果現在立于李彥身側,稍稍靠後,态度乖順,如此反差,讓兩人啧啧稱奇。
李彥也看向他們:“神績,吳六郎交給你審訊,不要直接用刑,有把握嗎?”
丘神績問明情況後,思索片刻道:“交給我,請六郎拭目以待!”
李彥對着狄仁傑道:“懷英,如果郭五郎确實遭遇了不幸,關于他屍體的下落,你怎麽看?”
狄仁傑想了想,回答道:“我要去暗道看。”
李彥點頭,又對郭元振、安神感等人做好安排。
等到衆内衛分散開來,與百騎一起行動,婉兒見正事談完,才帶着小黑湊上來,眼睛亮亮的:“師父!你幾日不見,變得更俊朗了!”
李彥撸撸小黑的毛,笑道:“乖徒弟,這個‘更’字用的好。”
婉兒又湊近了問:“師父,是不是因爲你的唯識勁突破了?”
李彥目光一動,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借口:“近來确實有所收獲。”
反正這勁法就沒幾個能練成,常人也驗證不了,正好拿來當顔值提高的借口。
結果小婉兒來勁了:“我如果像師父一樣練成唯識勁,是不是也能變得漂亮?”
李彥樂了:“信師父的,你長大後會是一位大美人的。”
婉兒卻不滿足,臉上滿是憧憬:“那也要變得更美,我從今天開始,得努力練功!”
練武熱情瞬間高漲。
李彥失笑,默默對玄奘大師說了聲抱歉。
玄奘開創唯識勁,由于入門極難,能學成的本來就少,結果目前學會的,用來刺殺,用來破案,用來變美,五花八門,除了玄奘的弟子窺基外,就沒有一個用來參悟佛法的……
婉兒憧憬完畢後,又回憶起自己的高光時刻,趕忙獻寶似的說了出來:“師父,前天尚宮來找我,我十分勇敢的拒絕了她!”
李彥聽得出她語氣裏還是稍稍有些異樣,畢竟童年的陰影不是那麽容易擺脫的,多怼上幾場才能徹底煙消雲散,冷聲道:“這老妪居然出了太極宮?真是取死之道了!”
婉兒連連點頭:“丘叔也這麽說的,把她抓起來,嚴刑拷問,把娘親的下落逼問出來,這能行得通嗎?”
李彥想了想:“快刀斬亂麻,确實是一個辦法,但爲了你娘親的安全考慮,還是不要這麽莽撞。”
“萬一不成功,你娘就回不來了,現在尚宮不敢對她怎樣,我們有的是機會。”
“隻是有一點必須弄清楚,她爲什麽會從太極宮内出來?”
婉兒不太明白:“她出宮很難嗎?老是悶在宮内多無聊,我再也不想回那個冰冷冷的地方了!”
李彥道:“你還小,自然向往外界的生活,但這種在宮中生活了一輩子的老宮女,就像是在牢獄裏待久的犯人,出獄後難以适應正常社會,舒适區已經鎖死了……”
“何況聖人龍體抱恙,梅花内衛前途未蔔,她更應該躲在宮内,遙遙控制各個暗諜,沒道理謹慎了一輩子,風雨飄搖時反倒跑出來了。”
婉兒聽懂了後半句:“對哦,是挺奇怪的。”
李彥道:“無論如何,她出來都比藏着好,接下來要盯着此人一些,不能再放任了。”
婉兒重重點頭:“有師父在,我就放心了!”
李彥正色道:“世道唯艱,你要多多學習,不光是練武,正如你師弟先去洛陽探路,你跟在太子身邊,也要多學學太子的處世之道,那不止是寬容,還有格局。”
婉兒哦了一聲。
李彥知道她這句話沒怎麽聽進去,也不多言。
跟孩子不能一味說教,對于婉兒這個年紀的聰明孩子來說,内衛衆人的行事都有特色,讓人下意識的想要模仿,唯獨太子那種軟綿綿的手段,最是提不起勁來。
不過終有一日,她會明白,持之以恒的毅力,潤物細無聲的堅持,是一條堂皇大道。
婉兒現在确實喜歡追求刺激,又拉着李彥的袖子,叽叽喳喳的講完了這些天自己的事情,然後好奇的道:“師父,這次的案子,真的很難嗎?”
李彥道:“識破真相不難,但兇手狡詐,證據難尋,關鍵是我不适合查這種案子,難以感同身受……”
他體質太高,身體太棒,就很難有弱者的經驗。
這和楊再威扮成他不通武功的兄長楊再思,結果跟着一起熬夜,露出破綻的道理一樣,都是沒有體會。
婉兒明白了:“師父無法判斷出,一個斷手重傷的百騎精銳,還能迸發出多大的力量處理屍體,又不熟悉山腹内的環境,也就沒法快速準确的尋找到那位可憐的百騎?”
她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眼珠轉了轉,噗哧一笑:“師父,你是不是看狄伯伯胖胖的,才讓他來找的啊,他可有體會了!”
李彥立刻否認:“這是什麽話,我是深信懷英的智慧,才請他出馬!”
婉兒兩眼彎彎:“明白明白,智慧智慧!”
李彥點了點她的小腦袋:“走吧,去現場看看,讓你見識見識狄懷英是怎麽破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