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位李郎中竟有這般醫術!”
“李郎中坐堂,從未治壞一個病人,都是藥到病除,我早說了,不該趕人走……”
“可惜,本是我們百草廳跟着名氣大漲啊!”
瞧着街邊敲鑼打鼓,百草廳陳家老号,一群學徒夥計圍在門口,正議論紛紛,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厲喝:“嚼什麽舌根?快去幹活!!”
衆人縮着腦袋走入館内,掌櫃黑着臉,又朝着遠處的人群看了下,面露悻悻之色,剛要回館,馬蹄聲響起。
一頭高頭大馬飛奔而至,上面的人還未等馬匹完全停下,就潇灑地翻身躍下,揚起一蓬煙塵,然後一甩缰繩,大踏步走了過來:“沈掌櫃!”
掌櫃趕忙迎上:“七少爺!”
來者正是如今藥鋪的少東家陳景琦,年紀不大,長得有些老成,臉上褶子不少,但精氣神十足,朝着不遠處努嘴笑道:“剛回來就聽說李大夫醫名大顯,看來我倒是白操心了,他自己也能應付那裝神弄鬼的道士!”
掌櫃面色微變,尴尬地道:“是……是啊!”
看着他的反應,陳景琦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發生什麽事了?快說!”
掌櫃知道這位七少爺精明無比,不敢有絲毫隐瞞,低聲将事情解釋了一遍:“是李大夫要走,我一時迷了心竅,沒作挽留,表現得也有些急切……”
陳景琦眼珠子瞪起:“你是不是蠢?我那時怎麽說的,那道士拿了百草廳的人,就是跟百草廳作對,這事沒完!你讓李大夫走了,以爲就能撇清關系?兩面不讨好!”
掌櫃神色難看:“七少爺,那陶道人畢竟是真人族親,我們實在得罪不起……”
陳景琦聲調揚起:“屁!若真是陶真人的族親,會遮遮掩掩,不去朝天宮和神樂觀?說是四處找藥,但各城鎮的藥鋪都沒見過此人,定是個坑蒙拐騙的,也就糊弄糊弄你們這些蠢貨!”
明朝最高等級的皇家道觀有兩座,一座是朝天宮,由朱元璋下诏禦賜,取“朝拜上天”“朝見天子”之意,是皇室焚香祈福的道場,在三大節春節、冬至、皇帝誕辰前,文武百官也要去那裏演習大禮儀,後世都是著名景區。
另一座是神樂觀,原名真武大帝行宮,專供奉道教真武大帝,掌祭祀天地、神祇及宗高、社稷時樂舞。
自從遷都之後,這兩座皇家道觀的地位免不了有所下降,但規格還在那邊,裏面的道人地位崇高,陶仲文加封真人的時候,兩觀觀主都入京見禮,可謂排場宏大。
陳景琦這些時日就是去調查這些,萬一陶道人要對百草廳下手,也好準備,沒想到回來就得到了掌櫃光速切割的消息,氣得再度翻身上馬:“真是沒眼力勁!走了!”
掌櫃臉色慘變:“七少爺,老朽去向李大夫賠罪便是!”
陳景琦揚起馬鞭,丢下一句話,跑得無影無蹤:“人家風光了,才不會跟伱這掌櫃計較,這事我會辦的!駕!”
……
【名望:小有名氣(南直隸)】→【名望:聲名鵲起(南直隸)】
【成就點+200】
【成就點+2】【成就點+2】【成就點+2】……
誠意伯府,李彥抓緊太陽落山的最後半個時辰,吸納天地元力,同時查詢着名望的提升。
正如曆史上李時珍是靠治療藩王之子,從而聲名大噪,此次治療伯爵夫人的疑難雜症,也在南京這座大明陪都,引起一場小小的轟動,成就點開始正式進賬。
李彥很滿意這份效率,隻可惜夜幕很快降臨,當燭火點起,他不再吸收,開始修煉。
小倩飄了出來,首次沒有盤在身上,通體一股股陰氣缭繞,漆黑的發絲微微拂揚。
李彥眉頭一揚,贊許道:“不錯!”
短短兩個夜間,就能抵抗住控制,有了一定的自主性,除了太淵鎮訣-禦鬼篇的陰氣法門确實高明外,這女鬼的天賦也挺出衆。
小倩聽到誇獎,眼巴巴地看過來。
李彥信守承諾,抽出一張銀票遞過去:“好好修煉,天天向上!”
小倩接過,趕忙收進袖子裏,飄來飄去,心情愉悅。
李彥将剩下的一沓晃了晃,以作動力:“夜間更有利于你吸收陰氣,不要自滿,脫離控制後,說不定就能将銀票交給你保管了。”
小倩大喜,盤坐下來,晉入修煉狀态。
正當一人一鬼努力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很快門被敲得咚咚響。
李彥起身開門,就見管家哭喪着臉,喘着大氣道:“先生,先生!夫人她又發病了!”
“啊……啊……!!”
當李彥跟着管家來到内宅,就見伯爵夫人躺在床上,被子将她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扭曲的五官,嘴裏壓抑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旁邊的劉世延臉色鐵青,雙拳緊握,渾身發抖,那模樣就似立刻要沖出去,将仇人碎屍萬段,見到李彥出現,立刻撲到面前:“先生,你一定要救救賢内啊!”
李彥不浪費時間安慰,取出針盒:“請夫人将手臂伸出。”
夫人顫抖着伸出手臂,随着一根根銀針刺入,卻沒有上次立竿見影的效果。
李彥這次查探得更加清晰,一股詭異的力量,在這位伯爵夫人體内亂竄,連帶着經絡都爲之錯亂,才讓他的針法效果大減。
這顯然超出尋常醫學的範疇,是異術領域了。
中邪之說,确切無誤。
而夫人慘叫之際,兩眼泛白,嘴裏還在不停低語,斷斷續續,模糊不清。
“畫咒……城南……”
李彥側耳聆聽,從中提取出兩個詞,凝聲問道:“夫人是不是感受到了什麽?有人以你的畫像,在城南方向施法?”
夫人五官愈發扭曲,裹在被子裏的身體朝後彎曲,幾乎折成一把弓的形狀,用盡意志,重重點了點頭:“是……是……”
“好!請夫人盡量控制自己,配合行針……”
李彥看了看她,施針了足足半刻鍾,以尚且微薄的法力将那股異力壓制住,夫人臉上的痛苦之色終于緩和,昏睡過去。
衆人如蒙大赦,留下照看的婢女,出了屋子。
“啊——!!”
到了院中,劉世延雙目赤紅,蓦然間發出低沉的吼聲,咬牙切齒:“這次确定無誤了,賢内病愈的消息剛剛傳出,兇手當晚就迫不及待地加害,何等深仇大恨!何等深仇大恨啊!”
李彥道:“府上并無異法波動,應是來自外面的攻勢,剛剛尊夫人隐有感觸,城南方向有人以她的畫像施以咒法,雖然不見得準确,但我們現在也隻能以此爲線索,伯爺可有懷疑的目标?”
劉世延看向南方,露出濃濃的不解:“那裏不是貴人所居之地,城内大員富戶也罕有在秦淮河旁居住的……”
重臣要員,勳貴豪商的府邸,基本都聚居在北城繁華的地區,不會随意分布,而夫人所指向的城南,倒也赫赫有名,正是十裏秦淮。
現在還沒有秦淮八豔,如陳圓圓、柳如是、顧橫波、董小宛等,都要到六七十年後才出生,但秦淮河裏的風月場所早已是聞名于世,引得無數文人士子流連忘返。
李彥道:“風月之地,三教九流,一條條花船之上,不知藏了多少人,若是隻有一個範圍,無異于大海撈針,不過若真是在那裏作法,對于我們很有好處。”
劉世延覺得棘手,不明白有何好處:“請先生指點迷津!”
李彥道:“若是換做伯爺仇人的府邸家中作法,我們不可能無憑無據,入内搜查,而秦淮河畔人多口雜,敢在那裏作法的,哪怕再熟悉環境,總有一些與以往不同的異常之處,侯爺可以将此事的搜查,交予靠得住的刑案人員,若是運氣不錯,當能鎖定目标。”
劉世延立刻醒悟,如果是别的權貴府邸,那就算認識刑部官吏,對方也不敢搜查,但秦淮河畔的那些場所,卻沒有這份忌憚,确實是優勢:“先生所言有理!”
但他想到夫人的慘狀,眼眶又紅了:“可那兇手若是夜夜作法,賢内這些時日豈不是還要飽受折磨?”
李彥同樣考慮好了:“尊夫人久病,容貌已經有了變化,貴府上是否有體态相似,容貌削瘦的婢女?”
劉世延反應極快:“先生之意,是婢女扮成賢内出面,讓外人覺得,賢内今夜并沒有受到傷害?可這般作法,豈不是刺激兇手?”
李彥道:“正是要加以刺激,今日貴府派出的樂隊,已是大張旗鼓,明日賢伉俪可以一起出行,招搖過市……”
“兇手得到消息後,肯定會疑惑爲什麽異術邪法沒有起作用,無論多做什麽,都難免暴露出更多的破綻,再有刑案人員暗中調查,可謂雙管齊下。”
“此法雖有一定的風險,卻是縮短緝拿過程,減輕尊夫人痛苦的最佳辦法,伯爺可以酌情考慮。”
劉世延不自覺地點頭,又深深動容:“先生不僅醫術通神,對于緝拿賊兇,竟也這般在行,真乃神人也……就依先生之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