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鎮東嘻嘻笑。
都濤低下頭,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拔劍出鞘道,“大庭廣衆之下行此下流之事,有礙觀瞻,敗壞民風,豈能容之!”
說完,都濤就要去殺人。
陳鎮東與陸傑面面相觑,皆同情地看着都濤,不約而同将他拉住。
陳鎮東安慰道,“都大人莫惱,誰都有看走眼的時候,好在人還不是你的,你頭上帽子不綠。”
有這麽安慰人的麽?
都濤欲惱,陸傑瞅了陳鎮東一眼,把他扒拉到一旁,親切地拉着都濤的手道,“就算綠了也不能随便殺人。咱好歹是吃皇糧的,當知發乎情、止于禮,心所欲而不得違其規。要殺也等沒人看見的時候殺,等咱們看夠了再殺。”
别說是都濤,就是雲凰也被這兩個“好心人”給氣笑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連襟兩人還真是意氣相投,安慰人都别出心裁。
都濤本來隻是出于公心維護治安,被兩人安慰來安慰去的,私心受傷,徹底惱了,“你們倆兒别站着說話不腰疼!末将可沒真動心,也沒看走眼。娶妻當娶賢,這樣傷風敗俗的女人,白給我我都不要,當人人得而誅之!”
都濤幾乎是用吼的。
又在飯鋪二樓陽台上,居高聲自遠,一吼驚醒夢中人。
戲台上的小妖精動作一頓,收斂動作,立在雲霧之中,轉頭看過來。
鼓聲、樂聲戛然而止,其餘四個妖人皆轉身遠眺而來。
一時萬籁俱寂,靜水無波,圓月無聲……
這邊,雲凰、靜音上仙、陳鎮東、陸傑、都濤五人,那邊,鮑班主、小妖女、胖女人、少年、老者,五妖。
數量對等,勢力對等。
說實力對等是雲凰粗略估計。
畢竟陳鎮東、陸傑、都濤五人隻是單純的武将,對付凡人好說,降妖打怪不是手兒。
何況滿場還有這麽多無辜百姓,還都被迷魂未醒,若是那五妖做法,隻怕會殃及更多人。
如此一來,雲凰多有掣肘,竟不敢輕舉妄動。
她此時方才明白靜音上仙并非無所用心,而是早就看出時機不利,若出手擊殺妖狐們,必會傷及無辜。
不隻傷及無辜,隻怕消息傳出去,會引起皇城恐慌,人心動蕩。
雲凰正煩惱,一直站在她肩膀閉眼淺眠的威風睜開眼睛,拍拍翅膀伸了個懶腰,貼近雲凰耳邊道,“你真有福氣。”
“什麽?”
雲凰正窩心,皇城又混進了壞人,竟然還是五個狐妖,這算有福氣?
“每次要動手的時候,你男人就趕來了。我要是有這麽個男人就好了。”
威風無比神往道。
“玉轍?”雲凰眉眼喜,望向深邃的夜空,小聲道,“我怎麽看不見?”
“我聞見他們的味道了,還有你那個幹兒子聖蓮童子,應該是用了隐身術了。”威風喜滋滋道,“威武還給帶了兩隻炒雞,算他有良心。”
雲凰的心頓時落到了實處。
她放松下來,懶洋洋地倚欄杆上,好整以暇地看向戲台上的五妖。
越過擊鼓老者,雲凰看到,之前那個藍衣人不再是初始健碩的模樣,而變得形容憔悴、形銷骨立!
還有許多壯年男子也都已瞬間老去,之前精壯的腰身變得佝偻,個個精神萎靡。
雲凰記起之前楚蕭曾被潛藏在陳宮之中,僞裝成曹皇後的狐妖捉去當血羊。
當時,她和龍太子救出楚蕭和一衆被關押的男子們,他們個個骨瘦如柴、奄奄一息……
看來這些狐妖都擅此道,靠吸食壯年男子的血氣來提高修爲!
雲凰心下了然,冷聲道,“怎麽不跳了?繼續!”
沒人應聲,在場四五人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着了。
之前每天晚上,他們都很順利地做完法事,現場從沒有人觀舞後仍然清醒。
他們可以爲所欲爲,公然掠奪财物、擄走健壯的男人。
可是今晚卻有人清醒地阻止了他們的迷魂法陣,讓他們功虧一篑!
“殺了她們!”
鮑班主回過神兒來,一聲令下。
五妖迅速聚集,站在戲台上一字排開,動作劃一展臂推掌……
說時遲那時快,半空傳來一聲虎嘯,磅礴雄渾,震神驚魂。
五妖惶然轉身,就見妖皇級的威武顯出真身,漫步雲端,虎目眈眈,逼視着場下五妖。
蘇玉轍将聖蓮童子攬在懷裏,一前一後騎在虎背上,個個面若冰霜。
聖蓮童子本來已經長成翩翩少年,貪戀父愛,故作小兒态,看去一大一小,頗爲親和。
雲凰看見蘇玉轍就忍不住眉眼歡喜。
蘇玉轍遠遠抛來一記寵溺的眼波,随後直接抛出四象神玺,以皇道龍氣催動發威,泰山壓頂般直轟而下!
情勢一邊倒,五妖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被聖蓮童子暗中施法定在那裏,個個顯出原形,眼睜睜看着變得山嶽似的四象禦玺劈頭壓下,轉眼成了五攤肉泥……
五隻妖狐,一隻黑的,一隻白的,剩下的三隻都是黃毛的。
威武落在戲台邊上,蘇玉轍收了四象神玺,聖蓮童子設下結界,牢牢罩住戲台後将台上的一切清理無痕。
雲凰此前所有的擔憂全都煙消雲散。
五妖即死,其施展的迷魂陣威力盡失,人們皆如夢初醒,茫然四顧後各走各路,各得其樂。
雲凰笑盈盈地看着蘇玉轍領着聖蓮童子穿過人群,緩步向她這邊走來。
隔着重重人群,他擡頭仰望,她俯頭迎視,目光纏繞,兩情依依。
“真受不了你們。”陳鎮東捂臉,“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麽如膠似漆。每次看你們對眼,我都臉紅心跳。”
陸傑此前和蘇玉轍不熟,隻敢遠觀不敢靠近,視其爲神仙人物,即将得以親近,激動不已。
“月色如銀,皓光千裏,翩翩君子,踏月而來……”
情動之下,雲凰出口成章,癡癡看着蘇玉轍漸行漸近。
一日不見如隔三千。
仿佛他就這般,跨越千山萬水,穿越重重人海,走進她的生命裏,占據她的心,從不曾離去……
“陛……妹子,你别作詩,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陳鎮東渾身亂摸,大煞風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