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狠狠甩開陳鎮東,涕淚交流道,“人都已經死了,你能承認才怪!人在做,天在看,小女在天之靈不會放過你!”
陳鎮東愕然過後,郁悶得不知怎麽好了,見蘇玉轍一臉嚴肅地周府小姐的傷勢,也蹲了過去,“有沒有救?”
蘇玉轍稍做沉默,松開周小姐的手腕,“有救。”
“有救?陛下,您要是把小女救回來,老臣來生給您做牛做馬也無怨無悔……”
周政激動萬分,難以置信。
雲凰也喜出望外。
蘇玉轍擡頭看了看陳鎮東,“把她抱進去。”
“啊?這……”陳鎮東看看蘇玉轍,又看看周小姐,“男女授受不親,禮也。”
“你的意思是讓寡人抱?”蘇玉轍皺眉,“那還是算了,反正再耽誤一會兒也不用救了。那你這殺人的罪名也就坐實了。”
“不,不,末将抱,抱……”
陳鎮東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周小姐抱進屋裏。
周政扒着站框往裏看,一邊抹淚一邊絮叨。
雲凰對蘇玉轍的醫術有信心,安慰周政道,“愛卿放心,周皇說能救就肯定能救。您别着急,耐心等一會兒。”
周政抹了抹眼淚,期期艾艾地看向屋裏。
陳鎮東走了出來,轉頭關了殿門,“都退遠點兒,安靜些,别打擾周皇施救。”
衆人聞言退遠了些。
陳鎮東憋屈地看了周政一眼,剛要躲到一旁,不想,周政突然想起什麽,一把拉住他,“你别走!你剛才碰小女了,你得負責。”
“負責?負什麽責?”
陳鎮東愣了。
“陛下,你可得給老臣做主啊!鎮王殿下先是害得小女差點兒沒命,剛才又在衆目睽睽之下抱了小女。小女尚未出閣,這要是傳了出去,她以後還怎麽嫁人?”
周政不依不饒道。
“周大人,你可不能含血噴人。本王一人做事一人當,沒……”
陳鎮東話沒說完,就讓周政打斷了。
“你看你看,陛下,他認了!他說他一人做事一人當,小女就是他害的!現在倒好了,小女就算死不了,也嫁不出去了。這可怎麽辦啊?”
周政苦大仇深。
陳鎮東惱了,“周大人,你能不能講講理?本王從昨天到現在,從來沒去過周府,更不知道貴女的香閣門朝哪兒開,怎麽可能殺她?還有剛才本王抱她是爲了趕快救她,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大家都看見了你抱她了,小女冰清玉潔,被你禍害了!”
周政一跺腳,吹胡子瞪眼。
陳鎮東無語望青天。
雲凰在瞅着,想到什麽不由笑起來,上前把陳鎮東拉到一旁,悄聲道,“我看這周小姐不錯,如果醒了,我給你賜婚可好?”
“啊?賜婚?”
陳鎮東驚詫之下,聲調高了。
“小聲點兒!說不定這是天意。怎麽那麽巧,傷她的正是你研制的袖珍箭?”
雲凰道。
“真不是我!你不會也懷疑我吧?是我幹的就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就真不是我幹的……哎呀,我這心裏亂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怎麽覺得越描越黑?”
陳鎮東急得團團轉。
雲凰:“我沒懷疑你,我相信你。不過那箭确實是你的,你丢了弩箭沒發覺?還有,誰能去你那個作坊,能接觸到你的弩箭?”
陳鎮東撓撓頭,“我喜歡去湖邊垂釣你也知道,鎮王府裏的侍衛哪個都有可能。”
“你府裏兩百多個侍衛……”雲凰有些頭疼,皺眉一想,“不對,你研制袖珍弩是最近的事,你這袖珍弩又是适合女子用的東西,你……”
“我沒有!袖珍弩是爲了方便攜帶和近攻、偷襲,不是爲了讨好女子。”
陳鎮東草木皆兵,就怕雲凰誤會他。
雲凰哭笑不得,“沒說你别有用心。現在周小姐還沒醒過來,她緣何受傷尚不明朗,不過我猜……兇手另有其人。”
“這還用你說?肯定不是我,自然是别人。”陳鎮東急惱道,“這簡直是飛來橫禍。我安安靜靜閉門造弩,莫名其妙殺了個人,更莫名其妙的是我還解釋不清……”
雲凰:“别急别急。這樣,反正玉轍要忙好一會兒,不如咱們先讓那丫環領咱們去周府看看?”
“好。”
陳鎮東看看那邊惡狠狠看着他的周政,巴不得趕緊走。
周政聽雲凰說要月娥帶路,不疑有他,立刻應允,自己仍守在殿門前祈禱蘇玉轍能把他女兒救活。
月娥雖是個丫環,倒也落落大方,領着雲凰和陳鎮東前往周府。
周府看去形制簡樸,管家領着一衆下人在前院内恭候聖駕,兩名侍女在周小姐閨閣門前逡巡,皆雙目紅腫、神色悲凄。
在月娥的引領下,三人順着環繞房舍的敞廊,走入一座大花園裏。
園内四面築在高牆,若是春夏時節,必是繁花如錦,此時枝條交橫,老幹枯皮,有些蕭瑟。
花園中有一條彎曲的小徑,修葺得十分平整,蜿蜒通向遠角處。
前面有兩棵大橡樹,樹下立着一座八角亭閣,建在磚砌的方形台基之上,碧瓦攢尖頂上鑲着镏金圓球,柱子與雕花窗格皆是一色朱漆。
雲凰和陳鎮東一路走,一路看,走走停停,好一會兒才來到周小姐閨閣前。
展目四望,雲凰發現這裏視野開闊、風景獨好,是周府裏風水最好的地方。
月娥眉眼淡淡,舉止得體,領着兩人走上四級台階,推門作禮,讓雲凰和陳鎮東先進門。
許是緊關門窗的緣故,屋裏雖然高頂敞室,卻顯得昏暗沉悶,還彌漫着一股深重的熏香氣味。
y雲凰四下看看,屋裏擺設簡單,但所用家什精良考究。
正中一張雕花紫檀木桌,桌上擺着一隻茶盤與兩隻茶蠱,精瓷細作,賞心悅目。
隻是,四方形茶壺翻倒在側,壺嘴半搭在旁邊的茶洗邊緣。
桌旁有兩張官帽椅,兩隻湘妃竹架并立在窗前,上面擺滿了書卷和女子喜歡的小物件。
牆面上懸挂着兩幅畫,筆墨淋漓,設色清雅,落款處蓋着“周子盈”陰刻篆字印章。
“周子盈?原來周小姐還是個才女,寫得一手好字,作得一手好詩,畫得一手好畫。”
陳鎮東看着那兩幅畫贊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