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恒度江支流水勢浩蕩、濁流翻湧,繞山越谷,奔騰入海。
整個莊園籠罩在斜陽的餘晖中,如一片洪荒中随時會沉沒的孤舟。
蘇玉轍神色凝重地遠眺水天相接之處,那是東魏的方向,暮色蒼茫,吉兇難測。
雲凰心亂如麻,自她向明月下令到今已有三天,按行兵速度,柳清風、楚蕭、唐狄所率大軍應該快到東魏邊境了。
“玉轍,到底要不要趕緊召回遠征東魏大軍?”
“……不召,但要速戰速決。”
蘇玉轍沉吟片刻道。
“嗯。柳将軍和唐狄皆戰功赫赫,素有威風,自會所向披靡。”
雲凰對這兩個将軍十分自信。
蘇玉轍收回目光,轉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韓青永可能和你想的一樣,也想趁虛而入攻占東魏。你知道,柳将軍和唐狄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雲凰大驚失色,“那你爲什麽說不把他們召回來?柳将軍和唐狄雖然是我們的臣子,但他們也是我們的患難之交,不能讓他們白白送死。”
蘇玉轍握住雲凰的雙肩,凝神看她,半晌無語。
夕陽柔和的光暈裏,雲凰如玉的肌膚越發顯得吹彈可破,她俏麗的眼眉間盡是他爲之迷醉的風情。
可她的雙眼下有淡淡的青暈,是連日勞累所緻。
他的女人,從他受了雷劫後至今,曆經幾番生死?
她一直沒有好好歇息過,他不想再讓她辛苦奔波。
“怎麽了?”
雲凰詫異。
“寡人的皇後有如此才貌,寡人何其有幸?”
蘇玉轍的聲音如顫動的弦音,好聽到迷魂,可是他這思路是不是轉得太陡了些?
雲凰皺眉,摸他額頭,“你這沒頭沒腦的,我在跟你說正事。”
“我說的也是正事。你和章魚神将帶皇兄回大陳,我去東魏助戰……”
蘇玉轍柔聲道。
“不行!”雲凰眼眶一熱,傾身摟住他的腰身,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我現在很怕看不到你。”
蘇玉轍眼眶一熱,柔情如潮氲氤而起,“我不會有事。”
“我知道,可我還是害怕。”雲凰仰起臉,癡癡看着他,“看多了生死,我越來越膽小,我們雖然已經足夠強大,但我們都知道這世上有許多遠比我們強大的所在,我們并不能所向無敵。生離死别都将是無法避免的事,可是我們可以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想和你分開。”
她說得又急又慌,精緻的小臉上滿是敬畏之情,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好,聽你的。我們一起去。”
蘇玉轍吻了吻她的額頭,又情不自禁吻下來……
片刻,他戀戀不舍地撤離,拉着她的手回屋裏。
威風和威武一左一右等在門口,見他們成雙成對回來,威風還淡定,威武那雙虎目表情豐富,龇牙咧嘴笑得很是暧昧。
“蘇兄辛苦。”
威風一本正經道。
“吼吼,時間不短,盡興而歸。”
威武笑得都抽了。
蘇玉轍本來欲求不滿,聽這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含沙射影,不由郁悶。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山洞裏有人要殺我們。”
雲凰真不明白這兩隻妖獸怎麽對陰陽交泰之事如此津津樂道,每次都是一副興緻勃勃的八卦模樣。
“别謙虛了,你們是相愛相殺吧?嘿嘿,我們都看見了。”
威武擠眉弄眼,虎爪一攬,把威風的腦袋攬近,有模有樣的在威風腦門上親了一下。
威風惡寒,瞅他一眼,不滿道,“我也是公的!”
威武面無愧色,“知道!我是學樣兒他們看看。”
蘇玉轍不理他們,悶聲悶氣擡步進屋。
雲凰紅了臉,“那是剛進山洞的時候,你們隻看到前面,沒看到後面的事。”
威武立刻捂眼,“後面的事自然看不得,我懂,都懂。”
明顯想歪了,這個色虎。
雲凰越描越黑,索性道,“山洞裏還有具屍首,你們去看看什麽樣兒了。”
雲凰說完也進了屋。
威風、威武面面相觑,趕緊去看了。
屋裏,章魚神将正守着昏睡的陳鎮東。
陳鎮東的臉色已經恢複了紅潤,身上先前彌漫的死氣也已消弭,隻是人瘦得脫了形,躺在那裏像一片脫水的枯葉。
蘇玉轍走過去給陳鎮東把了把脈,臉色一松,“不礙事了。”
雲凰聞言,一直爲陳鎮東懸着的心總算落到了實處,“那我把他喚醒?”
蘇玉轍搖搖頭,“他元氣大傷,需要靜養。師父,勞駕您把他送回大陳好生休養,我和雲凰還有要緊事要辦。”
章魚神将搖了搖頭,“我不管他,我隻管雲凰。把他放溫泉裏泡着,我與你們同去。”
雲凰一愣,看向蘇玉轍。
蘇玉轍點點頭,“也好。陳鎮東身上已經沒有蠱蟲了,你試一下能不能把他送進去。”
雲凰溝通神識,這次清心老仙沒反對,“行吧,我替你們照顧他,這小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昏睡中的陳鎮東轉眼進了陰陽鼎,浸泡在靈氣充盈的靈泉裏……
威風、威武回來了。
威武還在幹嘔不止。
威風也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唉,你倆想整個事真是不容易,好端端一個山洞,竟然也有壞事的。”
蘇玉轍翻了個白眼,苦大仇深,“誰說不是。”
雲凰忍俊不禁,問:“裏面什麽情形?”
威風道:“别提了,那女的被老鼠啃得腸穿肚爛,就剩下一堆骨頭了……”
雲凰默然。
“哼,害人不成反害己。事不宜遲,咱們趕緊走,得趕在西楚瘟疫爆發之前,将大軍撤離東魏!”
蘇玉轍拉着雲凰就走,章魚神将不走,眼神幽怨地瞅着雲凰。
“師父想說什麽便說,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雲凰疑惑。
“我也想在靈泉裏泡着,我懶了。”章魚神将伸了個懶腰,笑得别有深意,“還有,你倆摟摟抱抱我怪不好意思。”
雲凰無語,點點頭,把他送進陰陽鼎裏去了。
威風、威武見狀,都有借口了。
威風:“威武,去你飛,回來我飛,一個不好意思好過兩個人不好意思。”
威武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對對,他倆動不動就親親,我真的特别不好意思。”
雲凰真急着把這兩隻獸烤吃了。
末了,威武如願進鼎裏懶了,威風駝着兩人直沖雲霄,直往東魏而去……
本來,雲凰可以讓金罩陰陽鼎送他們去東魏,可那樣無法遍覽沿途情形,也不能準确找到大陳的軍隊。
還有,她喜歡蘇玉轍從後面抱着她時那種相依相伴的感覺。
這些小心思雲凰不說,蘇玉轍也知道,正好他也求之不得。
溫香暖玉抱滿懷,再乏味的旅程也變得無限美好。
蘇玉轍難以坐懷不亂,沒少動手動腳。
若是之前,雲凰定會種種抗議,此番曆經生死,她放下矜持随他所願。
受不了的是威風,“你倆好好坐着!你們這樣那樣的我飛不快!”
兩人趕緊正襟危坐,不過沒一會兒,蘇玉轍故态重萌……
這兩人是要去打仗還是去度蜜月?怎麽不知道收斂些?
威風無語望青天,隻能盡量平穩些,展翅間,一息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