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這、這水裏……是有毒了,怎麽辦?這得毒死多少人啊?”
韓青永有些慌,到底是自己國家的子民,他于心不忍。
“沒辦法。這水流到哪兒,就會毒到哪兒,被毒死的人将不計其數。韓青永,你現在已經是個千古罪人了,别再想着當好人了。”
窮奇誅人誅心,冷酷無情道。
他必須讓韓青永死心塌地當惡人,靈魂和宿體意見不合最是内耗,他可不想要個成天跟自己鬧别扭的宿主。
“哼!什麽良知啊善心的,那些什麽仁義禮智信除了壞事什麽用沒有。我窮奇要幹大事,就不能有絲毫婦人之仁!”
見韓青永張口結舌滿臉驚詫,窮奇冷哼一聲,理直氣壯道。
韓青永默然,放棄反駁。
他内心充滿怨憤與無奈,滿眼濁水橫流的境遇就是他人生的寫照。
他弱水三千,窮奇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别無選擇,隻能随波逐流,聽任命運的戲弄。
窮奇見他徹底妥協,志得意滿,“咱們走,離開這鬼地方!”
韓青永提氣聚力,從水中一躍而起。
擺脫了仁義道德和良知的羁絆,他脫胎換骨般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一心向往着窮奇許他的一世榮光。
殊不知,與虎謀皮,從來都是死路一條。
至此,窮奇徹底成功奪舍。
韓青永從此喪失了自己的靈魂,以他窮奇的意志爲尊,身體爲他所用。
韓青永踏水而行,放眼看去,整個皇城已經淪陷于洪浪濁流之中……
洶湧的海潮還在前仆後繼,巨浪滔天,風起雲湧,淹死、毒死的人畜随流而下,到處彌漫着蕭寒的死氣。
早上這裏還是世上最繁華的都城之一,人來攘往、生機勃勃,人們懷着各自的夢想奔忙……
就像他韓青永,以爲苦盡甘來終于得償所願,結果差強人意……
但不可否認,他韓青永比所有人都幸運,至少他現在還活着,還擁有逆轉命運的可能!
這樣想着,韓青永振奮起來,仰天發出一聲長嘯,一吐胸中塊壘。
他的聲音被洪潮的狂嘯湮沒了,在天災面前,他渺小如蟻,不值一提。
他怅然四顧,卻突然發現渾濁的洪流中仍然有蠱蟲的蹤影,甚至,有許多屍體成了蠱蟲的庇護所。
“西楚國運衰微,你們父子功不可沒。地震洪災之後定有瘟疫,這些蠱蟲被洪水沖得到處都是,和瘟疫一起作亂,将讓西楚浮屍遍野、民不聊生。這個國家已經不值得用心經營了,走吧。”
窮奇無關痛癢般說出來的話,讓韓青永的心一陣陣抽搐,卻無半點兒悔過之心。
一切都是天意,他有什麽辦法?
韓青永深吸一口氣,剛要騰空而起,突然聽到有人哭喊,“青永!韓青永!我在這裏!救我!”
韓青永聞聲望去,就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死死抱住一根樹幹,隻露着上半身,拼命沖他搖手。
陳欣怡?
韓青永不由愣怔,救還是不救?
窮奇幽幽道,“既然她還活着,就一并帶走,多隻狗總是好的。”
韓青永飛掠過去,一把扯住陳欣怡,嫌棄道,“命還真大,這麽長時間都沒有淹死你。”
說出這句話,韓青永都分不清自己是有幾分歡喜,還是真的隻當撿回條狗。
陳欣怡顯然被吓壞了,已經瀕臨崩潰,死命地抱着韓青永抖成一團,哭嚎道,“嗚嗚……我以爲我要死了。後背上的傷太痛了,眼睛也痛,我不能聚氣發力,隻能坐以待斃,嗚嗚……古堡塌了,我被大水卷到了又黑又深的地洞裏,到處都是死屍和蟲子……我好不容易凝成結界避開它們遊上來,嗚嗚……”
韓青永聽她哭得天昏地暗的,不由有些心煩,“現在不是已經好了嗎?别哭了。”
陳欣怡心有餘悸地抽泣着,“神尊,你真好,沒有丢下我,一直在找我……”
韓青永深深看了陳欣怡一眼,她此前對他頤指氣使,從來沒有這麽恭敬地稱呼他,現在卻一臉殷勤,語氣無比親昵。
韓青永又受用,又覺得别扭。
陳欣怡這算是移情别戀了麽?她喜歡的是強大的窮奇。
果然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韓青永心中滿是不屑和涼薄,既然窮奇把她看成一隻可有可無的狗,那她便是了。
見韓青永面色冷峻,陳欣怡毫不在意,她高山仰止般看着男人輪廓分明的臉意亂情迷。
這麽兇險的情況下,韓青永都沒有丢下自己獨自離開,這是多深厚的情誼?
關鍵是韓青永已經無比強大,背靠大樹好乘涼,她的好日子很快就來了!
這麽想着,陳欣怡自作多情地滿心歡喜。
韓青永低頭冷眸看了她一眼,她那隻空洞的眼睛實在難看得厲害,一張臉也青腫得不成樣子。
“疼不疼?”
韓青永皺眉道。
“疼……”陳欣怡咬牙道,“這些傷痛以後我一定加倍奉還給陳雲凰!”
韓青永因爲她這句話對她刮目相看。
已經苟延殘喘了,還惦記着報仇雪恨,還有這般昂揚的鬥志,不得不說這隻狐妖還值得一救。
想到這裏,韓青永淡淡道,“你放心,隻要你一心一意跟着我,我會讓你恢複容貌。到時候,你自己不說,誰都不知道你是誰。那樣你就能掩人耳目,找陳雲凰報仇就會容易得多了。”
陳欣怡聞言大喜,“太好了!你是要幫我換臉嗎?”
韓青永淡淡道,“那多費事?丢下你這具破爛的身子,去東魏找個絕色美人便是。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陳欣怡驚疑,“奪舍啊……那我陳欣怡豈不是要死了?”
“你的魂魄已經和狐妖合二爲一了,聽我的話,你會得到永生。否則,你這具殘破的身子将病痛交加,你也将成爲人人唾泣的醜八怪。”
韓青永不耐煩道。
陳欣怡點點頭,“好!神尊說什麽便是什麽。”
韓青永再不言語,施展步法,飛快往東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