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衡有點兒慌,生怕蘇玉轍一怒之下爲難賽西施,那他的婚事就黃了。
不想,蘇玉轍面色一暖,四下看看,又看看天邊的夕陽。
天色向晚,農事暫歇,大家都在收拾農具。
夕陽西下,晚霞滿天,土地平曠,良田萬頃。
此情此景聽個故事也不錯。
蘇玉轍抱着威武席地而坐,“什麽故事?講。”
“這……”
周子衡生怕賽西施惹是生非。
蘇玉轍到底經曆了什麽事兒,他們誰也不知道。
他的脾性變得難以捉摸,平時安靜得出奇,動起怒來驚天動地。
就像那個發牢騷的文臣,被蘇玉轍一劍穿心的時候,沒人想到蘇玉轍會發那麽大火。
這麽一個一觸即發的兇人,周子衡真不敢拿賽西施的小命和他的人生幸福冒險……
可他再擔心再害怕,也阻止不了熱血沸騰的賽西施。
“周子衡你别拉我,你讓我講!我就給陛下講個故事,正好陛下也想聽。你别攔着我,一邊好好坐着!”
賽西施胖手一揮,就把精瘦幹練的周子衡劃拉到一邊去了。
“就是,她想講什麽就讓她講。”
蘇玉轍摸了摸威武,滿懷期待道。
周子衡挫敗地歎了口氣,他還真不敢強行阻止,省得真把蘇玉轍惹火了,他沒好果子吃。
無奈之下,周子衡提心吊膽地坐在蘇玉轍一旁。
附近的幾個文臣武近前來打了招呼,各自散去。
天廣地闊,晚風輕拂,泥土的清香撲面而來,與民共甘共苦之後聽聽故事,人間至樂。
蘇玉轍看着賽西施,緊抿雙唇等她開口。
賽西施也吃不準蘇玉轍心裏到底想的什麽,她轉頭看周子衡緊張得額頭冒汗,不由也緊張起來。
可是這麽久沒看到陳雲凰,她惦記得慌,再說就算她說錯了,也是講故事。
聽故事有什麽好生氣的。
這麽一想,賽西施一拍大腿,豁出去了,“話說,有這麽個帝王,長得那叫一表人才,舉世無雙……”
蘇玉轍興趣盎然地點點頭。
“這帝王小的時候卻很可憐,被殺父仇人蒙騙收爲義子,小小年紀就被送去了大周的孤龍寺。”
賽西施察言觀色,斟詞酌句。
蘇玉轍神情專注,一副忠實的聽衆的模樣。
周子衡的心撲通撲通的,不停地向賽西施使眼色。
賽西施孰視無睹,接着道,“不想,孤龍寺裏住着位小公主,兩人青梅竹馬,日久生情……。”
蘇玉轍點了點頭,“故事雖然有些老套,但還好。這故事是你自己編的,還是從哪裏聽來的?”
賽西施很受打擊,她剛開始講,蘇玉轍就嫌情節老套,老麽?她怎麽沒覺得?
“陛下,天下動人的故事無非是生離死别、愛恨情仇,往大裏是國仇家恨,往小裏是兒女私情,都是換湯不換藥。我講的這個故事是個真實的故事,是皇後講給我聽的。要不然,我怎麽知道這兩個人打小就混……互相喜歡了。”
賽西施道。
“你說的這個皇後很會講故事?她是誰的皇後?現在何處?”
蘇玉轍問。
賽西施啞口無言,愣愣地看看蘇玉轍,又轉頭看向周子衡。
一看之下,賽西施差點兒讓周子衡吓壞了。
隻見他汗如雨下,臉色煞白,坐在那裏一副飽受驚吓、弱不禁風的模樣。
周子衡被吓成這模樣,事情非同小可。
賽西施不敢接着講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今的蘇玉轍喜怒無常,說殺人眼都不眨一下子。
蘇玉轍這麽問,分明是不想認賬。
他連自己小時候的事都忘了?把和陳雲凰在一起的所有事都抛之腦後了?
誰知道蘇玉轍到底經曆了什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陳雲凰把他的心傷得狠實了,她賽西施不聽周子衡勸告,繼續口無遮攔,蘇玉轍遷怒于她可怎麽辦?
越貂婵的手被凍傷了,聽說一到夜裏就奇癢難耐,越貂婵天天夜裏鬼哭狼嚎,不能安眠。
越貂婵那個吏部尚書的爹又驚又怕又發愁,一夜白頭,卧床不起,都不能來種地了……
賽西施想到這些心裏直打鼓,如果蘇玉轍真被她惹火了,她輕則緻殘,重則緻死,反正不得善終……
“說話,怎麽不說了?”
蘇玉轍催。
蘇玉轍越這樣,周子衡的汗珠子就越多,賽西施就越不敢說話了。
君心難測。
不管蘇玉轍是真忘了,還是壓根就不想提陳雲凰,都不該是她賽西施操心的。
她該操心的是周子衡,那還是她的真命天子。
她要是亂說話把周子衡吓死了,她後悔莫及。
想到這裏,賽西施強笑道,“這位皇後确實很會講故事,她、她就是大陳女皇陳雲凰。她嫁人之後越發有趣了,如果有機會,陛下讓她親口講幾段,陛下聽了一定歡喜。”
蘇玉轍好笑道,“頭次聽說當了皇帝還有給人家講故事的嗜好。她給你講的這個故事什麽結局?”
賽西施本來想硬着頭皮實話實說,這時見蘇玉轍陰晴不定、高深莫測,一時拿不定主意該怎麽說。
這時,周子衡輕咳了一聲,艱難道,“陛下,微臣有些不舒服……”
蘇玉轍轉頭一看,見周子衡好像确實“病”得不輕,關切地問:“你怎麽了?”
“微臣……餓的慌,從早上就沒吃飯,現在眼冒金星,渾身虛汗,讓西施扶微臣回去吧,趕緊做些飯與微臣吃了就好了。”
周子衡抹着汗道。
蘇玉轍抱着威武起身,“原來如此。賽小姐,你快扶子衡回去歇着,多給他做點好吃的。”
賽西施如獲大赦,趕緊扶着周子衡告退。
賽西施的手撫上周子衡的後背,發現冷汗把他的衣衫都濕透了,頓時深感慚愧。
兩人離開田間地頭,周子衡回頭看了一眼,蘇玉轍還坐在原地,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一望無際的農田裏,蘇玉轍的身影顯得那麽孤單、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