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不知,月初顔從來勸和不勸戰,說起蘇玉轍和雲凰的時候,也從不會用“狡猾多端、心狠手辣”來形容。
“你到底是誰?”韓青勝眯起的眼睛裏寒光凜冽,“你不是月初顔,你把她弄去了哪裏?”
陳欣怡的心猛地一跳,按說韓青勝是肉眼凡胎,不能識破她的真面目,爲什麽問得這麽笃定?
“臣妾就是初顔啊,爲什麽陛下對我這般絕情絕意?”
陳欣怡掩面痛哭。
韓青勝心煩意亂,舉起金錫禅杖直指過來,“再敢狡辯,寡人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與此同時,一群暗衛悄無聲息地現身,層層圍住陳欣怡,一個個殺氣騰騰。
陳欣怡魂飛魄散,但她知道,她若承認必死無疑,索性緊持到底,以退爲進,“臣妾對陛下感恩戴德一片癡心,不知錯在哪裏。若陛下真要殺了臣妾,臣妾也絕無怨言。隻是臣妾先前是仙使,并非妖孽,隻因一念之差悔恨終生,幸遇陛下才得以恢複人形,本該知恩圖報,又怎麽會陽奉陰違忤逆陛下?”
這些事外人并不知道,這個月初顔到底是真是假,韓青勝迷糊了。
看韓青勝面色稍緩,緊繃着雙唇一言不發,陳欣怡暗暗松了口氣道,哽咽道,“賀梅出師不利,陛下不必難過,等我恢複些道行,我可以前往大周替陛下分憂。”
韓青勝捏了捏眉心,長舒一口悶氣,“算了,想來是近來政事冗雜,寡人嚴刑厲治得罪了不少人,疑心重了些。初顔,你回寝室歇息吧,等寡人忙完這陣子再去看你。”
韓青勝提着金錫法杖離開了。
那些暗衛如來時一樣悄然隐退。
偌大的皇家花園裏轉眼間隻剩下她一個人,形單影隻,前路迷離。
陳欣怡心有餘悸地坐在那裏,盯着韓青勝遠去的背影臉色陰沉。
看來,韓青勝并非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那又怎樣?隻要他不能确定她不是月初顔,讓她留在這皇宮裏,她就有可乘之機。
眼下,她不能急于求成,要韬光養晦靜待時機。
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富麗堂皇的西楚皇宮就是她陳欣怡的……
接下來的三個月,各方相安無事。
雖然平靜的表面下暗流湧動,比如西晉和東魏正加緊準備操練兵馬備戰;西楚韓青勝以雷霆手段鏟除了二皇子韓青展的黨羽之後,着手整頓舊制推行新政;齊、西周、南越三國使臣來往頻繁,密謀共舉大事……
但天下紛争,瞬息萬變,隻要沒人上門挑釁,就是太平盛世。
當然,蘇玉轍和雲凰也不會坐以待斃,居安思危、想方設法富國強民是每個帝王的本分。
兩國合力,宋智明、龐瑞、鄭穆青、楚蕭、柳清風、王彥等武将身兼重負,日夜操作兵馬,反複研習八陣圖等各種兵法術陣,戰鬥力日益精進。
武能定國,文能安邦。
蘇玉轍讓文武雙全的周子衡統籌全局,重新整頓六部,選拔賢才委以重任,并廣開言路,以保政令通達。
雲凰這邊更省心,宰相兼太尉的杜明月忠君勤政,公心耿耿,自身又清正廉潔,學理精深,幫着雲凰把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條。
另有唐狄等一衆良臣謀士各司其職,無不盡心竭力,朝堂上下正氣浩然,一團和氣。
都濤升任禦林軍首領,對鎮王府的警戒從未放松。
他固執地認爲,蘇玉轍一天沒有把他調回大周,他就身負重任,一邊要及時把大陳的政局及時告知宋智明,一邊要确保大陳皇室的安危。
與從前不同的是,都濤揚眉吐氣,不用再掩人耳目,光明正大地盡職盡責……
鬥轉星移,白駒過隙。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
其間雲凰回大陳一趟,得知陳鎮東先前急三火四趕回來是因爲收到韓晨歌的信。
韓晨歌說她悔不該私自離開,辜負他的一片真心,故自行返回鎮王府。
陳鎮東雖沒有喜出望外,但也倍感欣慰,趕回鎮王府見到清瘦的韓晨歌,自是一番溫存。
韓晨歌經此一事,似乎穩重懂事了許多,對陳鎮東頗爲體貼,與之前的冷漠任性判若兩人。
陳鎮東一直把韓晨歌當成程潇湘的替身,被溫柔以對,便覺多年遺憾得到補償,也定下心與韓晨歌朝夕相處。
韓朝章和蘇婉柔也沒再無事生非,老老實實地住在鎮王府裏,如閑雲野鶴般逍遙自在。
雲凰第二次帶着楚蕭、柳清風來找陳鎮東時,陳鎮東正在琢磨一種新式暗器,韓晨歌托着腮幫安靜地坐在一旁看。
偌大的屋子裏全是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和各種器具,陳鎮東坐在其中,擺弄着一架弩機樂此不疲。
雲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夫唱婦随的溫馨畫面。
可是,當雲凰和韓晨歌四目相對時,韓晨歌明明是笑着的,笑容親和甜美,可不知爲何,一種異樣的壓抑感襲上心頭,雲凰的心猛地一沉,泛起濃重的不安。
“來,陛下,看看末将做的兵防圖。”
陳鎮東見雲凰進門面露喜色,上前請安後引她到一旁的方案前,指着上面的沙盤道。
沙盤做得十分形象逼真,山川河流、險關要塞皆以碎石、水帶、木刻等實物制作,各國分布一目了然。
方寸之間納乾坤,看着這兵防圖,就如身處雲端俯瞰諸國。
都濤、楚蕭、柳清風無不連連贊歎。
雲凰卻在想,陳鎮東煞費苦心制作的兵防圖,還有他制作的各種暗器,韓晨歌也了如指掌,這是莫大的隐患。
如果韓晨歌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這般賢良,她完全可以将她的所見所聞告知韓青勝,飛鴿傳書并非難事。
陳鎮東見雲凰一直沉默不語,以爲她看不懂兵防圖,便道:“陛下,兵法有雲,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數,四曰稱,五曰勝。也就是在知敵、明敵、計敵的基礎上,再加上天時、地利、人和,方能百戰百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