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高寒這馬屁拍得簡直震天響。
衆臣不由心生鄙夷,也不知道是誰之前成天苦大仇深指桑罵槐,說韓青勝大逆不道,趁爹之危,搶占皇位,棄爹殺兄。
原本還以爲高寒是個威武不屈、富貴不淫、鐵骨峥峥的人物,沒想到韓青勝不過愛上條花蟒,就把他吓成了牆頭草。
這溜須拍馬的屁話出口成章,還貶低他人擡高自己,把其他人比作“小儒君臣”!
豈有此理!
高寒厚顔無恥,當爲楷模。
于是,衆人一邊在心裏痛罵高寒,一邊學着高寒口出蓮花、妙語連珠……
韓青勝頭一次是笑着退朝的。
退朝的韓青勝直奔怡神殿去看望花蟒月初顔。
得此祥瑞之蟒,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朝堂整頓一新,這在從前,他想都不敢想。
天知道之前那些個文武大臣有多難纏。
要麽自诩功高蓋主,要麽滿嘴仁義道德,各種叽叽歪歪十分讨厭。
現在這樣多好,以後這樣更好。
韓青勝揚眉吐氣,連腳步都異樣輕松。
可他剛走出議政殿,看到明空法師杵在門外,神色憂慮。
見韓青勝走過來,明空法師上前施禮。
韓青勝不想理他,他和賀梅一樣,都是趨炎附勢之輩,雖對他有過扶持,但絕非出自本心。
明空法師卻攔住他道:“陛下,老衲有一事相求。”
“什麽?”
“這條花蟒是老衲的舊相識,老衲想把它帶回寺裏……”
“不行!”
韓青勝想都不想,一口回絕。
“陛下乃一國之君,寵愛一條花蟒于情不合、于理不通,何況陛下近來大肆屠戮,排擯外戚,誅除異己,鞏固君權,留此物在宮中多有非議……”
明空苦口婆心規勸道。
“寡人爲當世大賢,順天應運肩負天下興亡之責,此勢不能免,自該當仁不讓,萬不必以小儒君臣妄議爲憂!”
韓青勝現學現賣,毫不客氣地反駁明空。
明空語塞,詫異地看了韓青勝一眼,半天又道,“陛下,那畢竟是條花蟒,萬一獸性大發傷及陛下……”
“不勞費心,你不幫着太子爲難寡人,就是對寡人最大的幫助。”
韓青勝直言不諱,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明空法師無言以對。
今日的韓青勝意氣風發,與往日謙遜慎微的模樣迥然不同,連對他的态度也變了,難道韓青勝真的知道些什麽?
明空的心沉了下去。
太子韓青永确實在明空寺。
那夜他看到陳欣怡時,就懷疑韓青永也在皇城。
韓青勝早就廣派人手,下令嚴加盤查,若發現與韓青永有相像之人格殺勿論。
明空法師立刻想到,如果韓青永到了皇城,唯一可能投靠的地方就是明空寺。
所以他急火火趕回,果然看到重傷的韓青永躺在寺門前奄奄一息。
他救了韓青永,不是有意隐瞞韓青勝,或者想扶持太子東山再起,而是太子傷得太重了,一直高燒不退,胡言亂語。
他怕韓青勝誤會他,又怕韓青勝殺了太子,那樣他于心難安,畢竟太子是韓朝章的長子,而韓朝章對他有再造之恩……
明空法師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先不把韓青永在明空寺的事告訴韓青勝。
作爲國師,他還是希望這兩兄弟不要自相殘殺,此事當從長計議。
沒想到,今天他來上朝,就聽到許多聳人聽聞的事。
趁着韓青勝上朝,他來到怡神殿外,用佛法探看殿内情形,竟然看到了月初顔。
月初顔和他是舊相識,他知道月初顔之前是執掌刑罰的仙使,後因遭天譴堕入畜生道。
造孽啊,韓青勝好端端一個年輕帝王,怎麽能封一條花蟒爲妃?
你們看看,還讓她住在怡神殿裏,這可是皇後住的地方!
再一看,怡神殿裏一個宮女侍衛都沒有,估計都吓得魂飛魄散,誰也不敢靠近。
簡直就是亂彈琴!
明空正要去找韓青勝,結果他就來了。
可他來了,就是這麽個态度,油鹽不進。
明空法師正斟酌詞句想勸韓青勝把月初顔交出來,韓青勝突然想起那夜未了之事,問:“國師可曾見過太子?”
明空法師神色一凜,矢口否認,“陛下此問令老衲惶恐,太子生死不明,老衲近日未曾得見。”
近日?真是不打自招。
韓青勝眯眼盯着明空法師,突然就笑了,“無妨,就算太子回來了,寡人有神蟒襄助,也不必怕他!”
說完,韓青勝仰天大笑,理都不理明空法師,揚長而去。
明空法師皺緊了眉頭,看着韓青勝的背影若有所思。
韓青勝轉過的臉上,笑意盡斂,眸光幽冷。
人心善變,情薄如紙,還不如初月來得可靠,起碼她知恩圖報,不會陽奉陰違、口是心非。
既然借初月之名,他被誤認爲暴虐之君,令群臣心生敬畏,那他接下來就要鞏固軍權,以備來日稱雄稱霸。
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遊。
總有一天,他要令人刮目相看,青史留名!
韓青勝滿懷淩雲壯志,走進怡神殿,擡眼見花蟒盤在殿柱之上,昂着扁圓的頭,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初月,我回來了!哈哈,你不知道我今天多高興!那些混蛋平時耀武揚威,今天全都老老實實的,原來都是些欺軟怕硬的王八蛋!”
韓青勝罵得無比酣暢,絲毫不必擔心言語粗俗有違君威。
月初顔定定地看着韓青勝笑容明媚的臉,腦際閃過頭一次在天宮見到龍太子時的情景。
萬裏雲海,群星璀璨,她蓦然回首,身着青色的錦袍的龍太子俊逸非凡,站在離她不遠的雲端,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一眼千年,靈魂被穿透般的悸動令她從此沉淪……
“初月?你怎麽了?”
韓青勝見月初顔半天沒反應,不由擔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