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到底坐不住,怎麽說雲凰對他有救命之恩,這般僵持着,讓她幹瞪着眼睛瞅着他,他渾身都不自在了。
“陛下不必在本将這裏耽誤時間,本将心意已決,絕不會折腰變節。”
周末的語氣并不生硬,說出的話卻拒人千裏。
“誰說寡人是來勸你的?寡人沒那個心情。寡人心煩得很,一時無處可去,順路來你這裏坐坐。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自己不愛惜,不吃不喝也不嫌餓,我才懶得管。反正我把你救活了,又給你吃的又給你住的,你不知感恩說明你薄情寡意,這樣的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死了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雲凰漫不經心道。
“你……”周末本來以爲她會苦口婆心勸降,結果她壓根沒這個想法,當即苦笑,“陛下言之有理,末将并非薄情寡意之人,隻是如今廢人一個,去國離鄉,背負罵名,無顔苟活于世,隻能以死明志。”
周末怆然道。
“英雄無用武之地,這就是句屁話。是英雄,就一定會有用武之地,狗熊才沒人搭理。你是不是廢人,你自己說了算,我管不了那麽多。我自己的煩心事多着呢,還沒人來開導安慰我,替我出出主意呢。”
雲凰怏怏不樂地說。
一般人都有嫉妒心,若是自己本來不快樂,看到别人比自己快樂,就會更加不快樂;看到别人比自己痛苦,就會有些快樂了。
一般人又都有好奇心,看到别人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就想知道爲什麽。若是發現此事并非難事,自己解決起來輕而易舉,立刻就會有高人一等的快樂。
周末也是人,自然不例外。
他連日來情緒低落,最恨誰來開導他。
此時見雲凰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又聽她說有煩心事沒主意,就忍不住問:“陛下大戰告捷,正是春風得意之際,有什麽事值得心煩?”
“别提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反正你心意已決,一心求死。寡人說給你聽也是浪費口舌,你讓寡人安靜一會兒,等那侍衛把寡人的花送回來,寡人就走。”
雲凰有氣無力道,形容越發沮喪。
“陛下……此言差矣。就是因爲本将不久于人世,陛下說什麽都不必顧忌,說不定本将臨死前能給陛下出出主意,也算報答陛下對本将的救命之恩。”
周末的好奇心徹底被雲凰激起來了。
“還不是你們西楚那個三皇子韓青勝軟弱無能、喪權辱國,讓寡人徒增煩惱!你說,寡人明明有實力乘勝追擊,一舉滅了西楚,開疆拓土,大揚國威,偏偏他能屈能伸,厚顔無恥地發來個求和書,主動提出把西楚與大陳、大周交界處的十六州一分爲二,分别割讓給陳、周兩國。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可這麽一來,寡人不能理直氣壯派兵攻打西楚,豈不是撿了芝麻丢了西瓜,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雲凰憤憤不平道。
周末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一時義憤填膺。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她剛剛把他們四十萬大軍滅了個幹淨,又白白撿了十六個州,竟然還不滿意,還想着吞并西楚全境,她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偏偏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想罵罵不出,想打也不敢,何況,人家身爲大陳帝王,爲此事煩惱也是天經地義。
西楚經此一戰,确實元氣大傷,無力禦敵。雲凰明明有實力吞并西楚全境,如今卻要考慮接收十六個州,與西楚和解。
站在她的立場考慮,也的确是個煩惱。
見周末半天不聲不響,雲凰伸了個懶腰,無精打采道:“反正跟你說了開頭,索性把後面也說給你聽聽。寡人煩的不是丢西瓜撿芝麻,是煩韓青勝跟韓青永一樣狡猾多端,一邊求和,一邊算計寡人。周将軍想必也知道,那十六州中有個越州。”
周末道:“末将知道,越州刺史韓冰擁兵自重,占地爲王。”
“就是呀!聽說此人練了一身詭異的功夫,殺人如麻,兇殘成性,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還攻占了周圍相鄰多個州郡,多年不聽西楚皇室号令。有這麽個人在,這十六州寡人接了手,怕是以後都沒安穩日子過了。”
雲凰沒好氣兒道,“反正思來想去,和還是戰,寡人一直拿不定主意。朝中重臣也兵分兩派,各執一詞,吵得寡人心煩。這皇帝不當都想當,當上了成天煩這煩那,真是沒勁。”
雲凰言罷,瞅了周末一眼,“與寡人的煩心事相比,你那點兒雞毛蒜皮的事兒算個屁!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好吃好喝的擺在眼前你非得當烈士,你是不是傻?你庸人自擾,寡人憂國憂民,咱倆就不在一個層級上,道不同不相爲謀……花瓶怎麽還不給送回來?寡人急着走了。”
話音剛落,那個侍衛就低着頭把裝滿水插着花枝的花瓶送回來了。
雲凰接了花瓶,一擡眼,就見送花的侍衛竟然是穿戴着侍衛衣帽的蘇玉轍,不由一愣。
蘇玉轍沖她使了個眼色,低眉順眼站在一旁。
雲凰隻當是蘇玉轍擔心她的安危,才出此下策,與侍衛換了裝束,近身保護她。
雲凰心下一暖,不疑有他,轉身把花瓶放在桌子上,“周将軍,這花送你了,看看你先死,還是花先謝。”
周末皺着眉頭,見雲凰作勢要走,突然眼睛一亮,“本将倒有辦法幫陛下分憂,不知當講不當講。”
雲凰一愣,确實喜出望外。
她本來就是想勸勸周末别整天死呀活呀的,既然是難得的将才,能投降最好,不能投降也别死在她的皇宮裏,多晦氣。
沒想到,周末還有主意,果然生活處處有驚喜。
“真的假的?你能有什麽好辦法?說來聽聽。”
雲凰半信半疑。
“讓末将去降服韓冰!末将認得那韓冰,知道他的軟肋,末将出馬,敢保他絕不會犯上作亂!”周末見雲凰一臉不信任,拍着胸脯道,“本将敢立下軍令狀,以項上人頭擔保!”
“需要多少人馬?”
雲凰單刀直入。
“十萬人馬。”
周末也不含糊。
“那周将軍這是算降還是不降?你不是要去死麽?也不死了?”
雲凰縮着脖子,一臉不信任地看着他。
“如此便不管降還是不降,陛下能成全本将的一片心願,本将在所不惜。”
周末抱拳道。
“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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