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章和宋鵬一樣,官職低微,并不認識雲凰,隻當她是王彥随從的女眷,上前隻沖着王彥拱手作揖,命人擺座上茶。
王彥剛要介紹雲凰,看到雲凰遞來的眼色,心領神會,默不作聲。
王彥餘怒未消,說明來由,責問周章爲何守城不力,讓楚兵進城燒殺搶劫無惡不作。
周章惶恐道:“将軍有所不知,下官是左右爲難,不知所措呀!”
王彥問:“爲何?”
周章屏退左右,神神秘秘道:“王将軍,眼下大陳王室未穩,風雨飄搖,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皇帝是哪個。下官有個故知是朝中重臣,私下曾知會下官,這西楚大軍是四皇子鎮王殿下招來的。他們的元帥是西楚的太子,這個太子和鎮王殿下是親戚,此番大舉入境,是幫鎮王殿下争天下的,可謂是王者之師!而且,鎮王殿下的親妹妹,大陳的七公主和這楚太子暗通款曲,聽說現在還在楚營中,兩國聯姻是闆上釘釘的事。如此這番,下官哪敢沖撞他們?”
王彥聞言變色,轉頭看向雲凰,雲凰不動聲色,“那依周大人之見,這些楚兵爲非作歹,你坐視不理是理所應當?”
周章撓了撓頭,看向雲凰的目光帶着些冷漠,“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楚軍是鎮王殿下招來的,下官人微言輕,怎敢冒犯?”
雲凰聞言,拍案而起,怒視周章:“混賬!你身爲地方官,不爲百姓安危着想,一心想着攀交權貴,擅離職守,塗炭生靈,該當何罪!”
周章不耐煩地揮揮手,“你一介小女子哪懂什麽權謀之術?夫聖人之屈者,以求伸也;枉者,以求直也。下官如此忍辱負重,也是爲了天下太平着想。你們想,若是因爲下臣多管閑事,哪個楚将去那楚太子跟前告狀,楚太子和鎮王殿下鬧起來,那事兒可就大了。再萬一那鎮王殿下追究下來,下官哪還有活命的可能?”
雲凰聽了他這番謬論,氣得都笑了。
王彥感歎,“周大人,你真是個聰明人。”
周章謙遜道:“呵呵,聰明稱不上,下官隻是機靈些而已。”
雲凰懶得再聽他說歪理,看向王彥道:“王将軍,你先留下,派個人去衡倉告知柳将軍,讓他派兵過來駐守此縣,周章助纣爲虐,革職查辦!另外還有他那個重臣故知,一并查查是哪個。”
王彥跪拜,“微臣領旨。”
雲凰轉身走了出去,走到院中,想到什麽,轉身沖王彥招了招手。
王彥趕緊走過來。
雲凰道:“王将軍,這裏的事處理完了,你就趕回襄城,記住要掩人耳目,不要讓陳鎮東等人知曉。”
“末将遵旨。”王彥道,“陛下是想讓末将換個裝束混在定遠将軍麾下,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雲凰贊賞地看了他一眼,“王将軍果然聰敏。想必王将軍對楚營已了如指掌,回頭必有大用。”
王彥道想了想,才道:“末将定會盡心竭力爲陛下分憂。”
雲凰點了點頭。
王彥又道:“陛下,顔寶玉昨天摔死了,是末将做的手腳。”
雲凰緩緩道:“好,将此事告知顔瓊。”
王彥:“末将明白。”
雲凰匆匆離去。
王彥返回屋裏,周章還在犯愣,“王将軍,這、這人是誰啊?”
王彥恭敬道:“當今陛下!”
“啊?”
端在手裏的茶杯應聲落地,周章癱倒在地……
雲凰出了縣衙,喚出威風回襄城。
此時,齊山楚營中,韓青永領着将士們救了一夜的火,看着被燒得所剩無幾的營帳,損毀的軍需物資不計其數,卻不知起火緣由,韓青永氣得七竅生煙。
韓青永正惱火,就見去衡倉搶糧的将士們垂頭喪氣地回來了,一粒米一根草都沒搶着,一問之下,惱恨得翻江倒海,差點兒背過氣兒去。
“自明日起,楚軍将深陷泥沼,損兵折将,直至全軍覆沒!”
蓦然想起那日在松硯山莊,蘇玉轍離開的時候說的狂話,韓青永把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這時,幾個楚兵慌裏慌張地湊過來,齊齊跪倒在地。
一個楚兵惶惶道:“元帥,西路副将被、被陳雲凰殺、殺了……”
韓青永神色一凜,“怎麽回事?”
楚兵道:“就在台平,陳雲凰她、她路過,二話不說就把人給殺了。”
韓青永:“她們幾個人?”
楚兵:“兩個。”
韓青永氣急敗壞:“你們都是飯桶麽?她就兩個人,你們不能把她給我抓來,竟然讓她把将領殺了!”
楚兵縮着脖子,慌張道:“元帥,陳雲凰會妖道,我們打不過她。”
韓青永聞言,一拳錘在眼前的桌子上。
“殿下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周末歎息,“出師不利,後繼堪憂,不如……求和?”
“求和?我西楚的勇士傲骨铮铮,甯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我韓青永受命于天,生來就是九五至尊的儲君,何曾卑躬屈膝過?求和?想都不要想!”韓青永咆哮着,“本王就不信打不過一個女人!”
周末搖頭歎息,黯然沉默。
至此,周末已絕望了。
這注定将是一場完全沒有希望的戰争,猶如南轅北轍,韓青永的堅持并不會反敗爲勝,隻會讓楚軍敗得更慘烈,更徹底罷了。
但,這話,他不能說,不敢說。
這樣絕望和擔憂同樣襲擊着其他将帥,他們通過彼此無助的對望,将内心的恐懼互相傳遞。
“你們都給我振作起來!沒有糧草,我們就去搶!營帳燒了,我們就把襄城攻下來,住進他們的營房裏去!我們還有鐵甲戰團,還有八卦陣,我們西楚将士天下無敵!”
韓青永紅着眼睛振臂高呼,極力鼓舞士氣。
陳欣怡窩在營帳裏,聽着外面韓青永的怒吼,不由煩躁異常。
陳雲凰變得越來越強大,她倒好,前路茫茫,不知歸所。
她深吸一口氣,閉目凝神,妖狐的殘魂呼之即出,“你慌什麽?陳雲凰沒有蘇玉轍在身邊,就是一隻拔了牙的病貓。趁她孤身在外,想辦法潛入襄城,晚上去她房裏殺了她不就行了?”
陳欣怡忿然,“官兵防守森嚴,我怎麽混得進去?那個月初顔這些多天怎麽也不露面,如果她在的話就好了,她有大神通,會隐身術,如果她肯幫我,神不知鬼不覺就能取了陳雲凰的性命。”
“她不是在你額間留了道神識嗎?我都能感知到。”狐妖道,“不過,她違背天規,已經被打回六道輪回,墜入畜生道了。”
陳欣怡詫異,凝神感應,就見腦海裏盤踞着一條巨大的花蟒,瞪着可怕的圓眼,咝咝地吐着信子。
“對,就是這條蟒蛇,她就是月初顔。你有她之前的神識,如今反而可以驅使她做任何事。”狐妖慫恿,“讓她潛入陳雲凰的寝室,豈不易如反掌?”
陳欣怡疑惑:“爲什麽她會聽我的?”
<!--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