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轍眸中感傷一閃即逝,“我與娘子本來同是天涯淪落人。”
雲凰淺笑輕語,“好在我有你。”
蘇玉轍與她五指相扣,“嗯。有勞娘子相陪。”
雲凰:“不勝榮幸。”
兩人默然,相攜漫步于茫茫人海,黑夜可燈火闌珊,白日亦可星光璀璨……
樓台燈影,浮生若夢。
陳鎮東将晨歌拉到一旁,遠遠望着兩人離去,冷寂的心底竟升起一絲溫情和祈盼。
至此,他所有的兄弟姐妹中,隻有雲凰志得意滿。
之前,他滿心怨恨,如今,竟然也爲之慶幸和喜悅。
能像蘇玉轍和雲凰一樣,與心愛的人攜手同行,誰又不想歲月靜好?
“有什麽好看的?那個陳雲凰最是讨厭,一副小家子氣,真不知道蘇玉轍看上她哪裏了!”晨歌嫉恨得咬牙切齒,“本來好好的心情,被他們鬧得亂七八糟。”
“你喜歡蘇玉轍?”
陳鎮東對人情世故了然于心,早已看出端倪。
“是啊!我對他一見鍾情。這一生,我隻想嫁給他。”
晨歌毫不掩飾。
陳鎮東沉默半晌,“他眼裏心裏隻有九公主,你何必自找苦吃?”
“哼!那是他不知道我的好。他喜歡陳雲凰,不過是因爲陳雲凰有飛凰圖,那是天下帝王人人豔羨的東西,蘇玉轍怎會例外?”晨歌自以爲是道,“就連我皇兄和父皇也時常掂記那飛凰圖,說是上面畫着世上最大的寶藏,得之者得天下。”
陳鎮東的心猛地一顫。
晨歌說的不無道理。
蘇玉轍心思缜密,對雲凰下這麽大血本,難道隻爲男女私情?
這世上真有那樣的深情,可以抵得過江山社稷,敵得過歲月蹉跎?
“難道你不知道?蘇玉轍自小潛伏在孤龍寺,想方設法接近陳雲凰,後來趁着陳隆去寺廟上香的時候帶兵突襲,殺了陳隆後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的父皇周運辰也殺了,這才順利繼承大周皇位。陳雲凰也是厚顔無恥,蘇玉轍可是她的殺父仇人,她不爲父報仇,反而對蘇玉轍投懷送抱。蘇玉轍這般殺伐果決之人,如果真的喜歡陳雲凰,又怎麽會殺她父皇母後屠她皇城?”
晨歌憤憤不平道。
一席話如雷轟頂。
陳鎮東渾身震悚。
晨歌并不知道陳雲凰不是陳氏血脈,道聽途說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如此說并無過錯。
可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蘇玉轍不是陳雲凰的殺父仇人,卻實實在在是他陳鎮東的殺父仇人!
彼時蘇玉轍可是周運辰的太子,長年潛伏孤龍寺是真,想方設法接近陳雲凰也是真,周運辰大兵壓境,當日在乾呈殿上烹煮狗肉湯極盡羞辱之能事,爲的也确實是飛凰圖。
那日,陳雲凰也明明白白說她把飛凰圖交給了蘇玉轍。
且不論蘇玉轍對陳雲凰的感情又能有幾分真,但說蘇玉轍父子與他陳鎮東的血海深仇,卻是毋庸置疑。
他險些被陳雲凰的一廂情願蒙蔽了心智,連殺父之仇都忘了。
如此一來,他怎麽能爲蘇玉轍和陳雲凰賣命?
他将以何顔面面對陳氏列祖列宗?
陳鎮東方寸大亂,之前決定做個快意恩仇的将軍,如今想來簡直大逆不道,愚不可及!
可他如果出爾反爾,等待他的将是蘇玉轍毫不留情地殺戮!
蘇玉轍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是他陳鎮東的死敵。
陳鎮東自嘲,虧他還自作聰明,竟然到現在才理清頭緒。
他的死敵,從來不是陳坤成,也不是陳雲凰,而是蘇玉轍。
晨歌見陳鎮東臉色陰沉,半天不聲不響,拉了拉他的袖子,“算了,都是我不好,不該跟你說這些。他們怎麽都是你的主子,我本不該在你面前說他們的壞話。”
陳鎮東看着晨歌含悲帶恨、淚光瑩瑩的雙眸,半晌才道:“既然你覺得蘇玉轍對陳雲凰是虛情假意,又怎知他對你會有真情實情?你何必還要喜歡他?”
晨歌歪着頭想了想,“我就恨他那目中無人的模樣,我就想讓他知道我的好,想讓他對我俯首稱臣,眼裏心裏隻有我!”
陳鎮東心思煩亂,說話便有些尖銳,“你這不是喜歡,你隻是好氣鬥狠,想征服他而已。”
晨歌:“你懂什麽?我頭一次拼命想征服一個男人,不是喜歡又是什麽?反正我已經想好怎麽收拾他了,總有一天,他會對我唯命是從,親手殺了陳雲凰那個賤人!”
陳鎮東心神一凜,定定看着晨歌,突然對這個女人大失所望。
爲什麽這些原本冰清玉潔的女子,水作的骨肉裏,純淨的靈魂會變成這個樣子?
程潇湘是這樣,陳欣怡是這樣,蘇婉柔是這樣,眼前的晨歌也是這樣。
虛榮、世俗、惡毒、嫉恨,打着爲愛情而戰的旗号放縱醜陋的欲望,強人所難,損人不利己。
相比而言,倒似乎隻有雲凰還有一顆純善之心,雖然她站在蘇玉轍一邊,但平心而論,她對他的所作所爲,确實仁盡義至,難能可貴。
他陳鎮東也并非鐵石心腸、蠻不講理、不識好歹之人,有生以來,隻有雲凰,他這沒有血緣之親的皇妹,實實在在給了他寬容和體恤,讓他自心底感受到親情的溫暖和煦,想要有所改變。
他仇恨蘇玉轍,但他沒理由仇恨以誠相待、不失本心的雲凰。
可就是這樣的雲凰,晨歌竟然說要讓蘇玉轍親手殺死她。
讓心愛的男人親手殺死,那将是怎樣的絕望和痛苦?
是怎樣惡毒的心腸,才會有這樣的想法,說出這樣的話?
這個晨歌,簡直心如蛇蠍、面目可憎。
陳鎮東興緻全無,看都不看晨歌一眼,一句話都不說,拂袖而去!
他心裏很亂,他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好好想想。
“咦?你怎麽了?你要去哪裏?等等我啊!”
晨歌一頭霧水,趕緊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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