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陳鎮東的拒絕,雲凰雖心煩,卻不動聲色。
強扭的瓜不甜。
陳鎮東心思缜密,心胸狹隘,用得好可抵千軍萬馬,用不好反受其累。
好不好用不在她,在陳鎮東是否心甘情願爲國效力。
見雲凰不作聲,陳鎮東又道:“皇兄本是将死之人,如今苟活于世,已該萬分慶幸,本不該異想天開。朝中多有賢能之士,方略籌謀皆在我之上,又能讓皇妹放心重用……請皇妹另請高明,勿誤國事。”
雲凰聽出來了,他滿嘴敷衍,不過是怕她日後反悔,過河拆橋,當即冷笑一聲,“皇兄又想保命,又不想出力;又想吃我的魚,又怕我毒死你。你怎麽那麽别扭?就算不是爲了這份親情,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韓青永本來就是你引狼入室,難道不該由你親自解決那個鐵将戰團,以免我方将士無辜枉死?”
陳鎮東臉上一窘,無言以對。
雲凰沒好氣道:“你好自爲之吧,反正我對你仁至義盡。你身爲兄長,也應該爲我着想,不能讓群臣說我是罔顧國法家規的昏君。我就問你,大陳和西楚大戰在即,你确定要袖手旁觀?”
陳鎮東愣怔地看着雲凰,她身上那股凜然的王者之氣,讓他不敢再矯情。
這可是他活命的唯一機會,如果他不識擡舉,必将自絕生路身首異處。
陳鎮東心一橫,态度恭敬道:“臣鬥膽,先與陛下約法三章。陛下若答應,臣方敢放開手腳領命出征。”
這還得寸進尺了!
雲凰剛要發火,看他躬背彎腰自稱爲臣,轉念一想,肯談條件比回絕要好,于是和顔悅色道:“直說,哪三章。”
陳鎮東:“一,臣任主帥,軍中将領皆須聽我号令。”
雲凰:“行。”
陳鎮東:“二,糧草軍備皆要籌備妥當,臣可專心征戰,不必擔心後續補給。”
雲凰:“我會讓明太尉全力保障軍費所費,沿途州郡,也随你調遣。”
陳鎮東:“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作戰方略皆由臣決斷,無須事事上報。”
雲凰盯着他,一時有些猶豫。
陳鎮東大權在握,若是擁兵自重,或臨陣倒戈,那麻煩可不小。
“答應他!”
蘇玉轍提着三條大魚走過來,“他如果想不開自尋死路,就讓他自立門戶,過兩天幹瘾又如何?”
陳鎮東低眉順眼:“臣感念陛下不殺之恩,斷不敢肆意妄爲。”
雲凰看到蘇玉轍沖她挑了挑眉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便道:“好。一切如皇兄所願。”
陳鎮東跪地叩謝,“蒙承陛下金口應允,臣定當盡心竭力,将功折罪,萬死不辭!”
雲凰扶他起來,“你想通了就好。”
陳鎮東擡起頭,往日憂郁陰冷的目光有了光彩,“陛下放心,臣之前各種籌謀,說到底不過是爲了活命。陛下放臣一條生路,還肯放心重用,臣定不叫陛下失望。”
“好!現在不是在朝堂上,不必拘禮。”雲凰開心地笑了,“我們現在可以去做魚吃了。”
不想,陳鎮東扭捏道:“臣還有一事……望陛下恩準。”
“什麽?”
雲凰看了蘇玉轍一眼,後者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陳鎮東吭哧了半天,“陳懷王陳玉成年齡尚小,臣此次出征,可不可以把他帶上?”
“陳懷王?”雲凰想起來了,之前鄭秋送去龍椅上的那個半大的孩子,“他不是陳坤成的義子嗎?你很喜歡他?帶兵打仗又不是遊山玩水,弄個孩子領着你不怕麻煩?”
蘇玉轍若有所思,“那孩子到底是誰?鎮王殿下不妨說實話。”
陳鎮東猶豫半晌,出語驚人,“玉成是皇兄和一個嫔妃的孩子。”
蘇玉轍眉頭一緊,“他是陳坤成的親生兒子,不是義子?”
陳鎮東:“嗯,這孩子出生時喪母,被視爲大兇,被送出宮撫養。皇兄臨死前不計前嫌救我一命,我無以爲報,隻想替他把這孩子撫養成人。這孩子生性膽小怕事,又好逸惡勞,臣想讓他在軍中好生曆練,說不定日後也可爲朝廷效力。”
雲凰道:“那孩子尚且年幼,不宜從軍,但若皇兄想盡叔父之責,确定他在軍不會生事,領着便是。”
陳鎮東感激叩謝。
蘇玉轍心思數轉,并未多言。
陳鎮東領着兩人去柴房燒火做飯,雲凰掌勺,兩個男人一個燒火,一個洗菜,忙了半晌,和和美美吃了一頓家宴。
散席時,已是月上中天。
送蘇玉轍和雲凰出門的時候,陳鎮東倚門站立良久,仰頭望月時,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月光如水,夜風輕送。
雲凰吃得有點撐,蘇玉轍便拉着她的手散步消食,威風、威武亦步亦趨。
自有了威武,玳瑁神将便棄蘇玉轍肩膀于不顧,堅持趴虎背抱虎頭,十分無賴。
兩人慢慢往前走,靜享月夜時光。
幾天來忙于各種瑣事,總算把陳鎮東這邊的心事解決了,不至于在與韓青永對敵時,還要防着陳鎮東暗中使壞。
雲凰暗暗歡喜,覺得讓陳鎮東親自出馬對付韓青永戰鬥力最強悍的戰隊,實在是一舉多得。
“雲凰,我還是那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陳鎮東這個人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陰險,還是需要小心防範。”蘇玉轍道,“我真怕你感情用事,對他掏心掏肺,被他利用。”
雲凰爽朗一笑,“放心,我會小心的。漁人垂釣,魚竿在手,收放自如,不怕他日後弄奸使詐。他若真心待我,我便真心待他,他若自尋死路,下次我絕不留情。”
蘇玉轍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沖她溫柔一笑,“好。”
她頓住,轉身仰視他,在他的俊眉朗目間意亂情迷。
“蘇玉轍……有你真好。”
情之所至,她言爲心聲。
“你還不知道到底有多好……”
他俯下頭,在她耳邊悄聲細語,語氣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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