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少烨的新政在緩緩推行,任何一場改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艱難重重,因爲一定會觸及到某一個階層,某些人的利益,皇甫少烨隻能徐徐圖之,用溫和的手段溫水煮青蛙,不能一下觸及大家的心裏底線,容易遭到反彈。
效果是明顯的,二十一條力度不大的新政順利的推行開來。
而陸小甯也在忙着她的惠民醫館。
兩人各忙各的,偶爾見上一面,日子入流水,很快一個月又過去了。
五月底,魏老從徐州回來,帶回來一個驚天的密聞,如同一顆巨石砸進了皇甫少烨的心湖,波翻浪湧。
“此事可已查實?”皇甫少烨驚問道。
禦書房裏,别無他人,隻有他和魏老。
魏老肅然道:“已查實,陳家的三太爺爲了保一家老小,這才供了出來,此事便是在陳家人中知道的人也不多,茲事體大,老奴不敢書信傳送,隻好親自回來當面向皇上禀報。”
皇甫少烨眉頭深蹙,背着雙手在禦書房裏來來回回的踱步。
原來陳子陽是前朝十一皇子的後裔,當年的陳禦醫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穿上十一皇子的衣裳假冒十一皇子,假十一皇子與混亂中被當街格殺,而陳禦醫則帶着真的十一皇子逃出了金陵,逃回徐州。
這麽多年來,陳家人一直保守着這個秘密。
難怪陳子陽野心勃勃,原來是想要光複前朝。
而更讓人驚訝的是,當年逃離金陵的不僅有十一皇子,還有前朝太子,前朝太子逃往南滇,還在那邊娶妻生子,跟随前朝太子的人裏頭,至今還剩下七個,這七人潛伏在大周各地,默默地發展壯大,号稱七大家,密謀複國大計。
魏老踟蹰道:“據陳家三太爺交代,他曾偷聽到十一皇子與陳家太爺的談話,談話中提及前朝太子在南滇留下一個女兒,成了南滇王的王妃。”
皇甫少烨的腳步頓時停駐,蓦然回首緊盯着魏老,南滇王的王妃?一個可怕的猜測從心頭掠過,皇甫少烨臉色微白。
皇甫少烨定了定神,道:“速傳四爺,命他秘密追查此事。”
話一出口,皇甫少烨這才想起,四爺早已經離開金陵。四爺無心仕途,他隻是遵從母妃之命爲他效力,助他一臂之力,如今功成身退。
等等,四爺當初自動找上門的時候是怎麽說的?
……太子妃當年有過交代,倘若殿下是平庸之輩,便不用來找殿下了。
……草民的家族十幾年經營,已然有了一張巨大的信息網,且積累下了巨額财富,這些都是殿下的。
正是這位四爺,一來就給他帶來了十一皇子還活着的消息,并告訴他,十一皇子的人已經出手了,卻對前朝太子的事情含糊其辭。
一來便直指父王和母妃遇難的疑點。
這麽說來,四爺會是七大家中之一嗎?
七大家密謀的複國大計,就是助他上位嗎?
皇甫少烨被這一連串的猜測驚的臉色越發蒼白。
魏老還不知四爺已經離開,立即應了下來,便要去傳四爺。
皇甫少烨道:“罷了,不用了。”
魏老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旋即了然,如果陳家三太爺所言屬實,那麽這個秘密還是不要去揭開的好。
南滇王妃那便是皇上的外祖母,那皇上身上豈不是也有前朝皇室的血統?
魏老見皇上眉頭深鎖,沉思不語,他也隻好站着等皇上發話。
許久,皇甫少烨問道:“魏老,你自小便伺候孤的父王,是父王最信得過的,也是孤最爲信任之人,孤來問你,當年孤的母妃來到大周,她可曾見過什麽人?”
魏老茫然,太子妃當年見過不少人,皇上這樣問,讓他如何作答?
皇甫少烨強調道:“有什麽人是不該見卻見了的。”
魏老道:“時隔多年,皇上容老奴好好想想。”
都過去二十幾年了,記憶已經模糊不清,皇上陡然問起,他一時也想不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魏老眼睛一亮,道:“要說不該見卻見了的,确實有那麽一個。”
皇甫少烨心頭一凜:“誰?”
“紀家的老夫人。”魏老道。
皇甫少烨腦子裏轟的一下,仿佛炸響一道驚雷。
魏老很肯定地說:“這件事,老奴還記得,那是太子妃與太子成親不久,太子妃聽說紫雲寺的寂雲大師佛法高深,紫雲寺乃千年古刹,便想去紫雲寺燒香拜佛,以求遠在南滇的父母身體安康,太子自然應允,親自陪同太子妃前往紫雲寺,正巧遇上了前來燒香的紀老夫人,太子妃和紀老夫人相談甚歡,談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連太子都被晾在了一旁,不過,說了些什麽,老奴就不得而知了,當時老奴在太子身邊伺候。”
太子妃來大周後往來的都是王公之家,官宦之家的夫人小姐,要說跟平民相交,那就隻有這位紀老夫人了。
所以,魏老還有印象。
皇甫少烨的思緒一片紛亂,道:“那陳家三太爺呢?”
“老奴已經将他押解回京,安排了可信的人看守。”魏老回道。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回皇上,是老奴親自審問,隻有老奴一人知曉。”
皇甫少烨怔怔地點了點頭,道:“你先退下,這件事不得讓第三個人知曉。”
一旦這件事傳出去,必定引起種種猜疑,雖然還不至于威脅到他的皇位,但麻煩是肯定會有,大小而已。
“是,老奴遵旨。”魏老自然是不會說出去的,皇上是他十幾年盡心輔佐的主子,不管真相如何,他隻知道這是他的主子,要誓死效忠的主子。
魏老離開後,皇甫少烨回絕了幾位大臣的求見,把自己關在禦書房裏。
他需要冷靜,需要理清頭緒。
往事一幕幕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裏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