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姑姑道:“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王府苛待了她呢,可事實是,是她自己私自換了藥才導緻的小産,那藥還是四小姐給的,她就是信不過王妃您,覺得四小姐比王妃更可靠一些,王妃沒跟她計較已經是大人大量,她還這種做派,實在是個不懂事兒的。”
王妃歎了口氣:“有些話,我也隻能跟你說說,這孩子沒了,其實我這心裏頭一樁心事落了地,咱們秦王府的長子必須是嫡出的才好,嫡長子繼承爵位才是名正言順,也是那孩子沒有這個福氣。算了,這些東西給她送過去,不過,你告訴她,如果她覺得王府苛待了她,就出府去好了,沒人攔着她。”
她現在是什麽都先忍着,如果她瞞着少焯處置芳華,少焯回來肯定要跟她鬧,這個陸芳華簡直少焯命裏的克星。
陶姑姑領命去了春在閣,把東西交給她,另外把王妃的話原封不動,一字不差地轉告陸芳華,說話就走了,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陸芳華看着一袋子的紅棗,個小還癟,那紅糖也是粗糙的,那人參就更磕碜了,每樣東西都透着寒酸味兒。
陸芳華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呼啦一下把東西全掃到了地上,氣囔道:“誰讓他送這種東西來的?誰讓他送的?他以爲他這是爲我好嗎?我要的是銀子,是銀子……”
她還指望着父親能幫她,結果父親不肯給銀子,送了這些寒酸的劣貨來,叫人笑話不說,王妃還以爲她去向娘家訴苦了,不然王妃不會讓陶姑姑轉告她這樣的話。
陸芳華氣的要死,轉而去罵司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要去找老爺,這下好了,一點忙幫不上,反倒讓我被王妃指責,我的日子已經夠艱難了,你是想要我被趕出去才甘心是嗎?你到底是想害我還是想幫我?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是好東西。”
司琴被她罵的狗血噴頭一聲不敢吭。
二小姐爲什麽就不能想想,老爺送這些東西怕是已經傾盡他所有了,二小姐那樣對老爺,老爺還是沒有放棄二小姐,二小姐應該慶幸才是呀。
陸芳藹一直等到父親回來,才拎着香燭出門,也不跟父親打招呼。
陸有仁做賊心虛:“芳藹,讓朱旺陪你去。”
家裏已經沒有馬車了,供不起,老管也回家去了,所以現在一家人要出門都隻能靠兩條腿走路。
“不用,不勞父親關心,反正我也習慣了,您就關心二姐就好了。”陸芳藹賭氣道,帶着荷香出門去。
陸有仁故作茫然地問迎香:“三小姐這是怎麽了?”
迎香撇嘴,老爺可真會裝。
三小姐爲什麽生氣老爺還能不清楚?
“老爺都不知道,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還能知道?”迎香不輕不重地嗆了老爺一句,說完福了一禮:“奴婢回屋去做繡活了。”轉身便走了。
朱旺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也默默地走開。
就知道老爺這麽做是瞞不過三小姐的,三小姐肯定是要生氣的,擱誰誰生氣。
陸芳藹出了門,走沒多遠,就聽見有人在叫她:“陸三小姐。”
陸芳藹轉身一看,是宋毅将軍,身後還跟了一隊士兵。
宋毅讓士兵停步,自己上前來,看到荷香手裏拎着大袋東西,便問道:“陸三小姐這是要去哪兒?”
“去紫雲山附近,祭拜個先人,宋将軍是在巡城嗎?”陸芳藹微笑着問,自從搬到這邊,經常能偶遇宋将軍巡邏。
“是啊,雖然疫情已經解除了,但是馬上各國的使團要來金陵了,金陵的治安還是很要緊的,上面要我們加大巡城的力度,切不可出亂子。對了,你大姐的事……”
“我已經知道了,官差滿大街的宣告,隻怕金陵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可不是,恭喜陸三小姐。”宋毅笑道。
“謝謝,這聲恭喜,我就當之無愧地受了。”陸芳藹大方地說,不管怎樣,她也是大姐的三妹,大姐得了神九針,她這個做妹妹臉上也有光彩。
“你說要去紫雲山附近祭拜先人?你就打算走路去嗎?”宋毅又問。
陸芳藹苦笑道:“不然呢?”
宋毅将軍應該知道她家已經沒有馬車了,那馬車還是宋毅将軍幫忙處理掉的。
宋毅道:“這裏離紫雲山路遠,等你回來怕是天都黑透了,趕不上關城門,而且你們兩個姑娘家的也不安全,這樣吧,我幫你叫輛馬車,你稍等一會兒。”
宋毅說着就吩咐士兵去叫馬車,陸芳藹想拒絕都來不及了。
“陸三小姐稍等,馬車很快就回來。”宋毅回來說道。
陸芳藹不好意思道:“又麻煩宋将軍了。”
自從在救濟站認識了宋毅将軍,宋毅将軍已經幫了她太多的忙了,想到承嗣揶揄她的話,陸芳藹心裏更是不安,她怎麽配得上宋毅将軍呢?若是以前或許還能指望一下,現在她是什麽身份?便是紀子明,她也很清楚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喜歡也隻能在心裏默默的喜歡。
很多人隻有在落魄過後才知道自量,她就是其中之一,現在她隻想着怎麽賺錢,讓自己,家人活下去,别的,她不敢奢求。
“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挂齒,陸三小姐不必見外。”宋毅微然道。
越是接觸的多,他就越覺得陸芳藹是個好姑娘,家道落沒,她一個才十四歲的姑娘家就能擔負起養家的重任,沒有半點矯情和嬌氣。之前在長公主海棠花宴上的事情他也聽說了,但他覺得那肯定是謠傳,或者是有内情,比如她那個抛棄了家人自己跑去秦王府的二姐算計了她,拿她當了替罪羊。
現在他也不敢多說什麽,等忙過這一陣,他再去求求燕王殿下,看能不能幫他們家一把,給陸老爺重新安排個職務,到那時,他就光明正大的上門去提親。她年紀還小,可以先訂婚,等到她滿十六再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