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甯,穩住,盡力而爲。”顧懷山還是忍不住叮囑一下陸小甯。
陸小甯扭頭看顧伯父,微微一笑:“我會的。”
陸小甯說着瞄了眼前面皇甫雲瀾的背影,本來她想給顧伯父一顆定心丸,告訴顧伯父她九針必過,事實上,她已經是九針了。
但她怕她說的這麽笃定,會影響到皇甫雲瀾的心情,導緻發揮失常。
雖然她很看不上皇甫雲瀾,但這畢竟是對外的比賽,自己這一方多一個九針就能狠狠打别國那些傲慢的看不起大周的人的臉,是讓皇甫雲瀾不爽還是讓大周赢的更體面?陸小甯選後者。
可就是這個時候,陳子陽回過頭來,對皇甫雲瀾說了聲:“穩住。”
皇甫雲瀾欣喜,正要點頭,陳子陽的目光越過她落在了陸小甯身上:“努力,你一定行的。”
陸小甯哭笑不得,陳子陽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她和皇甫雲瀾是死對頭,明知道皇甫雲瀾對他有愛慕之心,這個節骨眼上還來這麽一出,陳子陽是不想皇甫雲瀾好了?
果然皇甫雲瀾也轉過頭來,幽怨地瞪了陸小甯一眼。
陸小甯隻做沒看見,抱起雞,拿起針,第九針要下的是大針,大針長四寸,尖如梃,其鋒微圓,用于治療病水腫和腹中症瘕,難度可想而知,陸小甯屏氣凝神,開始這最後的攻堅戰。
步驚雲看到自家殿下坐在那裏,脊背挺的筆直,一雙拳頭緊握着,比賽場上的人還要緊張,再看離他不遠處,跟紀家人在一起的夕霧,也是眼珠子都要盯出血來了。步驚雲自我反省了一下,他似乎對這場比賽太不關心了,這是不對的,場上那個人以後就是他的主母,他也緊張起來才對,于是,步驚雲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賽場上的未來主母。
陸小甯的心一片平甯,再三計算入針的位置與裏面已有的九根銀針縱橫交錯的分布,然後将銀針穩穩地紮入,從那一條,唯一的一條極細的路徑穿過,不能有一點碰撞,任何一點碰撞都可能會對雞的内髒造成嚴重的損傷,導緻雞撐不過下一個一刻鍾。
皇甫雲瀾幾次要下手都猶豫,她深深呼吸,很努力的想要讓心靜下來,可怎麽也靜不下來,心裏一點煩躁揮之不去,一閉眼,耳邊就回響着陳子陽對陸小甯的肯定,陸小甯就一定行,她就是需要努力?陳子陽終究還是比較看好陸小甯,對她沒信心。
大家都幾乎是掐着點完成的第九針。
有人面色凝重,有人神情自若。
凝重的都是心裏沒底的,自若的都是自認爲發揮很不錯的。
陸小甯終于有閑情去看别人的雞是什麽個精神狀況了。
一隻一隻的瞄過去,陸小甯心裏大緻有了數,這次能進九針的差不多有七人,姚廣辰和銀月公主的妥妥過了,陳子陽的沒問題,這厮果然和她一樣,一直在扮豬吃老虎,皇甫雲瀾和顧伯父的懸了。
那個西戎的大胡子蒙尤,北狄的蕭道成,還有高麗的金盛益,不出意外也是就九針。
第一個一刻鍾過後雞存活,視爲九針成功,但同樣的九針裏面差距也是很大的,有的人的九針隻是勉強能挺過一刻鍾,一刻鍾後,還有下一個一刻鍾,多數是挺不過去了。總之就是看誰的雞挺的時間最長。
所有人都在心裏默默地倒數,希望這一刻鍾盡快過去。
皇甫少焯緊張地捏着椅子的扶手,一邊祈禱四妹的雞能挺住,一邊祈禱陸小甯的雞快快死掉。
這個陸小甯真是心機深沉,四個月前還是七針的實力,四個月後,其中還有兩個月是待在疫區裏根本就沒有練習,居然也能發揮的這麽好,說明她一直在裝。
對了,四妹告訴過她,說是芳華跟她說的,陸小甯一直在暗下苦功。
反正這女人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皇甫少烨這個時候卻是松了口氣,他不懂怎麽看,就知道看陸小甯的神情松快了不少,還有心情東張西望,這丫頭,果然是九針的實力啊。
皇甫少烨不由的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她說自己是陸神醫,他還心懷鄙夷,但她的醫術确實高明,不過,他總覺得這小丫頭跟神醫的境界還是有不少距離的,或者她隻是很希望自己能成爲神醫。
後來知道她是扶風先生的弟子,在紫雲寺後山的溫泉裏,她很不以爲然地說……要看對手。
當時他就不敢鄙視她了,反倒覺得能說這種話的人,實力肯定弱不了,但陸小甯還是超出他預想的強大。
皇甫少烨很自豪,陸小甯的優秀,證明了他的眼光獨到,他看中的人又豈會是那種庸庸碌碌的無能之輩?
同時又很慶幸,慶幸自己先下手爲強,慶幸皇甫雲霓的癡情束縛住了陳彥禹的手腳,不然還真說不好陸小甯會不會看上陳彥禹。
顧懷山的雞終究是沒能撐過一刻鍾,這麽多年了,他始終突破不了九針,不過,他看陸小甯的雞狀況還不錯,從一開始,陸小甯的雞就是四平八穩,到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顧懷山松了口氣,他和皇上終究是沒有看錯人,陸小甯沒有辜負他們的希望和重托。大周,終于是出了個九針了。
再看陳子陽,顧懷山的眼中不禁露出驚喜之色,陳子陽居然也是九針的實力,這小子藏的可真深。
不過,他不怪陳子陽,每個人藏鋒自然有藏鋒的理由,或許陳子陽也和陸小甯一樣,不想引起太多的關注,讓人嫉妒。
現在來個驚喜,總比高興的太早,卻失望的收藏要好吧。
隻是皇甫雲瀾的雞……顧懷山搖了搖頭,怕是也挺不過去了吧,走路都搖搖晃晃了,東歪西倒的。
這孩子,天資不錯,可惜心術不正,雜念太多,好在她還年輕,還是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