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雲大師道：“前日老衲起了一卦。”
皇甫少烨心頭一緊：“卦象如何？”
衆所周知，寂雲大師的卦是極準的，當年父王和母妃去南滇，臨行前寂雲大師就替父王起了一卦，爲大兇之兆，但父王還是去了，結果命喪觀星山，三千鐵甲血流成河。
寂雲大師微然道：“雖爲大兇，但因爲有了某些變數，可遇難成祥，逢兇化吉。”
“變數？”皇甫少烨莫名。
這變數是什麽？
寂雲大師道：“天機不可洩露，殿下隻需恪守職責便可。”
皇甫少烨雖然不甚明白，但寂雲大師說可以遇難成祥逢兇化吉，他便相信，必須相信。
皇甫少烨再次拱手，從另一個出口退了出去。
寂雲大師看了眼棋盤，執了一顆白子落在了棋盤上，皇甫少烨原本已經陷入了四面楚歌困頓之局，頓時活了起來。
這就是變數，一子可改棋局，一人可定亂局，眼下的亂局非天命眷顧之人不能定。
寂雲大師再一拂袖，将棋盤上的棋子掃亂。
隻是，他一直看不透那人的命數，甚至試着起了一卦，結果遭到反噬，吐了一口血。
天色已近黃昏，疫情發生的第七天，陸小甯的死亡名冊上已經達到了三十一人。
數字在增加，但增加速度一日比一日少，這也算是件好事吧。
可是重症患者人數增加的很快，這邊的病房都要不夠用了。最讓陸小甯揪心的是沈心蕊也轉移到重症病區。
剛才陸小甯去看她的時候，她的喉嚨已經腫的不能說話，連藥都灌不下去。
陸小甯看着沈心蕊凄慘的模樣，心揪的疼。
要是有輸液就好了，有呼吸機就好了，可是……
陸小甯真痛恨自己以前沒好好琢磨這些，偏去搗鼓什麽面膜，要是她早點花心思在這上頭，眼下就不會這麽束手無策。
希望沈心蕊能熬過去。
又是一個漫長的夜。
第二天又來了十個大夫，鮑良于也來了。
大夫在增加，病人也在增加，還是一樣的忙，絲毫都沒有覺得輕松些，最早進來的大夫，就剩劉大人和一位負責護理的醫生小倪了還沒倒下，其餘的全病了。
陸小甯看在眼裏，心想，再等一天。
結果就在這一天裏，劉大人終于病倒了。
第三天，又是十位大夫。
而好幾位病人已經快不行了，其中就包括沈心蕊。
陸小甯豁出去了，把小倪找了來。
“小倪，我要問你借半碗血，你可願意？”
“要我的血？”
“是，我觀察了下，你在沒有有效防護的情況下近距離接觸病人已經第九天了，最早進來的大夫醫生，隻有你一個人不曾染病，這世間萬物生生相息也生生相克，我想，可能你身體裏有能抵抗這種病毒的抗體。”
“抗體？”
“嗯，就好像士兵手中的盾牌，可以抵禦來敵的侵犯，借你半碗血，我要嘗試一下，看能否用你的血做藥引，制出有效的藥來。”陸小甯認真說道。
小倪當即挽起手臂，視死如歸地說：“陸大夫，隻要你覺得可行，要多少血，都行。”
陸小甯道：“我不能肯定行不行，隻是想要嘗試一下，不用多，就半碗。”
碗是小碗，最多也就三百毫升，對于一個年輕的男子，身體健康的男子來說，去三百毫升的血，應該沒什麽大礙。
“有一分的可能，我也願意，來吧。”小倪堅定道。
一整天，陸小甯就把自己關在值事房裏，熬藥煉藥，沒有離心機提煉疫苗，陸小甯隻能用最土的辦法來做這件事。
重症病區裏又死了五個人，但商陸不讓任何人去打攪小姐。
直到天黑，值事房的門終于打開來，陸小甯搖搖晃晃地走出來，讓人去喊商陸。
商陸立馬趕過來。
陸小甯首先就問：“沈小姐和嚴大夫怎麽樣了？”
商陸猶豫了片刻說：“不太好，沈小姐怕是熬不過今晚，嚴大夫……也是。”
陸小甯卻是松了口氣，還活着就好，她就怕來不及了。
陸小甯遞上一盒藥丸：“這裏一共七顆藥丸，你用溫水化開，給沈小姐，嚴大夫，還有幾位最重的病人服下，密切關注，半個時辰做一次檢查，記錄下來。”
商陸剛把藥接過去，陸小甯兩眼發黑身子一軟就向後倒了下去，隐隐聽到商陸急切地喊她。
“小姐，小姐……”
之後意識就徹底消失了。
一刻鍾後，劉奇正和鮑良于都給陸小甯檢查過後，得出結論，陸小甯是累暈過去了，沒有發熱，沒有任何得瘟疫的症狀。
“真的隻是太累了睡着了嗎？”豆蔻還不放心，再次确認。
“應該是的，換誰這麽沒日沒夜的堅持九天都吃不消，更何況老大還是個姑娘家。”劉奇正道。
豆蔻眼睛裏含着淚，點點頭：“是啊，自從疫情發生後，小姐每天都隻睡個把時辰，而且，小姐負責的都是病的最重的病人……”
“讓她睡會兒吧！豆蔻，你就在這裏照看，外面人手夠了，不缺你一個。”劉奇正拍拍鮑良于的肩膀，兩人退出了值事房。
豆蔻在簡易地床邊坐下，心疼的看着睡的不省人事的小姐。
而病房裏，商陸已經按照陸小甯的指示，給七位病的最嚴重的病人服下藥丸。
其實這些人都已經無法下咽了，但聽說這是陸小甯最新研制出來的新藥，求生的渴望的驅使下，他們愣是把藥喝了個一滴不剩。
這一覺，陸小甯睡得極沉，夢都沒做一個。
直到天亮，公雞第三次打鳴，才把陸小甯叫醒。
陸小甯睜開眼怔怔第看着房頂上畫着精美圖案地承塵，腦子裏空空的，有種恍若隔世，不知身在何處之感，呆了好一會兒，意識才重回到腦海裏，陸小甯猛地坐了起來，下床穿上鞋子就沖出門去。
豆蔻趴在八仙桌上打盹兒，被開門聲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洞開的門，再回頭看看空了的床鋪，一個激靈徹底醒過神來，連忙起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