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寵着外室滅了正妻這事傳出去,老爺還能在官場上混嗎?如今更是所有的産業都攥在紀家人手裏,打官司都沒用,按大周律例,女方的陪嫁歸女方所有,妻死方留給夫家,而紀夫人最厲害的一招就是,如果産業不由大小姐繼承,便如數捐給朝廷,在朝廷和外人看來紀夫人乃是一片慈母之心,一片愛國之情,情與理全都占了,況且紀夫人的擔憂并非杞人憂天,大小姐的的确确差點就繼母和自己的妹妹害死了,這樣的官司,老爺能打得赢嗎?”
“到時候,老爺的名聲臭了,大小姐走了,産業沒了,連這棟宅子都已經抵押給了錢莊,陸家那才真叫一個一無所有。不是老奴說的難聽,以下犯上非議老爺,老爺這事兒做的确實過分了,送二小姐去做妾侍,老爺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書香門第的風骨何存?還要賣掉鋪子,送二小姐八十頃良田和一個莊子當陪嫁,他有沒有想過大小姐的感受?那可都是大小姐的娘親留給大小姐的。”劉媽越說越氣憤,依她看,得魔怔的不是那婁氏,是老爺。
“所以,老夫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您可萬萬不能犯糊塗啊!”劉媽道。
劉媽的話,如一道驚雷在老夫人的腦中炸響,醍醐灌頂一般,老夫人的心思頓時通透起來。
“你說的極是,剛才我是一時着急,轉不過彎來了,盡把事情往壞處想了。劉媽,你趕緊的,給大小姐把晚飯送過去,她還沒吃飯呢,你告訴她,這次我堅決站在她這邊,回頭我就找有仁算賬。”老夫人道。
“老夫人,您可别去找老爺,老爺現在是昏了頭了,您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反倒會責怪大小姐在您面前搬弄是非,老奴覺着,大小姐一定都安排好了,那個藥童不是這幾天就要到了嗎?紀家人憋了這麽多年的火氣,大小姐忍了這麽多年的委屈,總要給他們個機會發洩一下的,不然他們永遠不能釋懷,老爺也需要當頭一棒敲醒他,證據擺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他才不會再犯糊塗。”劉媽建議道。
老夫人聽着心驚膽戰:“你說紀家會怎麽對付老爺?”
劉媽道:“最多也就罵幾句,打兩下,這是老爺欠紀家人的,該還,總好過人家一張狀紙告到官府去鬧的人盡皆知強吧,隻要老夫人您是非分明,紀家人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會太過分的。”
老夫人重重歎氣:“也隻能這樣了。”
“說來說去,都怪婁氏那個蛇蠍婦人。”老夫人恨恨咬牙,想想還是心疼自己兒子,雖說有仁是活該,可要沒有婁氏,有仁也不至于跟紀氏鬧的這麽僵,更不會有那麽多的禍事。
劉媽好不容易把老夫人混亂的思緒給理清了,把話給說通了,這會兒陸芳華卻是在父親面前極盡能力的挑唆。
“父親,其實女兒覺得大姐今日這麽興師動衆的鬧,一點情面不給馮家留,無非就是借此事向父親抗議罷了。”
陸有仁愠怒道:“她要抗議什麽?身爲子女,順着父母的心意不是應當的嗎?不就是賣兩間鋪子的事情,她還有臉抗議?百善孝爲先,她還知道這個孝字怎麽寫嗎?”
陸芳華道:“父親,女兒說的不是這個,當然,這個也是大姐不滿的原因。”
“那你說的是什麽?”陸有仁沒好氣地問。
“就是父親經常問她要面膜的事啊,大姐對此心裏早就不滿了,女兒聽到大姐身邊的丫鬟抱怨,說什麽藥鋪裏都不夠賣了,您還隔三差五的問大姐要,一要還要那麽多,沒完沒了的,再這樣下去,藥鋪那點盈利都要倒貼光了,若不是大姐在下人面前抱怨過,下人哪敢亂嚼舌根。”陸芳華邊說邊觀察父親的神色。
陸有仁氣不打一處來,真是反了天了。不情願送就直說,嘴上應的好好的,背地裏卻編排他這個父親,豈有此理,弄的好像他多貪圖便宜似的,别人問他讨要,他能不給嗎?這點小忙都不幫,讓别人怎麽看他?
“不過,這也不能怪大姐,大姐在紀家呆了那麽多年,耳濡目染的,自然也學會了商人的唯利是圖,凡事都先想着利益二字,您看她做了那麽多面膜,可曾想到送給自己妹妹一瓶?父親是長輩,父親問她要,她不好拒絕,但心裏不痛快是一定的。父親您就看着好了,您下回再問她要,她肯定會拿馮家這件事來堵父親您的嘴。”陸芳華再接再厲。
陸有仁陰沉着臉,滿肚子的火氣,芳華說的沒錯,小甯就是小氣,一點大家閨秀的風範都沒有,虧他曾經還那麽看好她。真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個女兒靠不住啊!那就更得把紀氏留下的産業都抓在自己手裏才行了。
陸芳華看着父親陰翳地神色,知道父親是把這筆賬記在心裏了,便轉了話題道:“父親,那個……女兒在瀾衣坊挑了幾款衣裳,坊主說,要定制的話就得趕緊了,不然就來不及了,還有頭面什麽的,打制也需要時間……”
陸有仁擡眼看着女兒怯怯地樣子,不由的歎了口氣,是啊,九月初八,芳華就要進秦王府了。可是什麽東西都沒準備,就因爲他手裏沒錢,小甯又不答應提前與那買家簽協議,不然就能先拿到預付款了。
陸有仁想了想,起身去裏間開了櫃子,拿出那個匣子,抽出兩張一千兩的銀票。
須臾回轉,把銀票交給芳華:“這些你先拿着,要做衣裳還是打制頭面你自己都先安排起來。你祖母身體不好,蘇姨娘的眼光,爲父不放心,你的親娘……還是你自己辛苦些,明日,爲父派人去水月庵把你妹妹接回來,你們姐妹也好有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