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攝政王府門前已經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去年才剛參加完攝政王的大婚典禮,今年便又來參加一次,舉辦婚禮的頻率那麽頻繁的,在皇族中還是頭一份。
所以,但凡是接到帖子的賓客,内心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還沒開席,已經私下交流起攝政王殿下的風流豔史來了。
去年新娶的攝政王妃雖說是京城第一掃把星,但之前在瑞王府的搶親事件中,大家都親眼目睹了那位掃把星的容貌,不得不說,姑娘的命雖然硬了點,但美貌還是杠杠的。
後來便是唐國公主李楚月對攝政王的大肆倒追,在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雖然公主最後嫁了恭王,成了攝政王殿下的四嫂,但當初勇敢追愛的事迹也成了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
如今即将成爲新晉攝政王妃的,是宣武侯府的小姐沈鸾,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才剛薨逝沒多久的皇後的嫡親堂妹。
而且,攝政王最久遠的一段情史,就是和這位先皇後捆綁在一處的,更悲催的是,這位先皇後還要尊稱他一聲皇叔,這關系,怎一個淩亂了得。
某位以言辭精辟而著稱的姜姓侍郎和别人閑聊完八卦後,搖頭晃腦地感慨道:“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前有侄媳,後有皇嫂,如今要娶的還是皇帝陛下的小姨子,咱們的攝政王殿下,真乃大燕第一風流人也。”
衆人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确定沒有攝政王本尊,以及他手下的侍衛出沒後,才捂住嘴巴笑了起來。
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這兜來轉去,還都是在傅氏皇族這一家子裏轉悠。
出身皇族的男人,就是有風流的資本啊。
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這麽看來,就從前那個攝政王妃和她們沒什麽關系啊,怪不得那麽快就和殿下和離了,原來是沒背景啊,真是可憐。”
可不是,與一國公主和出身高門大族的沈氏姐妹相比,出身于武安侯府的夏九歌,身份地位上和那幾位差的遠了。
差的不僅僅是地位,還有能力,聽說她從前還是個不能修煉的廢柴,雖然後面在靈武大會上一鳴驚人,但也不過昙花一現而已,在廣大吃瓜群衆的心目中,她還是個廢柴的定位。
所以,在衆人看來,攝政王殿下的風流豔史中,就屬這段來的毫無理由,而且風流目标的身份能力都和其餘幾位相差甚遠,說是天壤之别也不算太誇張。
姜侍郎語不驚人死不休:“你這就目光短淺了不是,在本侍郎看來,那位王妃才最是個人物,比其餘幾位高段許多。”
這說辭倒是新鮮,周圍的看客頓時都把耳朵伸了過來:“侍郎大人有何高見?”
姜侍郎神秘一笑:“你們想想,此女既無背景又無天賦,卻能成爲第一任攝政王妃,這需要多高明的手段啊!”
被他這麽巧言點撥了一下,衆人立刻感覺被開辟了認知的新天地。
“是啊,當時還傳言說,是王妃親自入宮,要求陛下簽發和離書的。”
“對對對,我也聽說過,看來……還真有幾分道理啊。”
“侍郎大人果然高見,我等竟從來沒有從這個方面想過。”
被一衆同僚吹捧的飄飄然的侍郎大人摸了摸下巴:“紅顔禍水,真真是紅顔禍水啊!”
他才剛發完這句感慨,身後就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本王記得,姜大人接任侍郎一職已有三年了吧。”
“仔細算算,是有三年……”姜侍郎順口答道,話快說完了才覺出不對,眼角餘光那麽一瞥,剛才還在和自己八卦的吃瓜群衆已經齊齊跪下了,連頭都不敢擡。
看到這麽個狀況,姜侍郎的腿頓時軟了軟。
他是言辭鋒利沒錯,但硬的是口才,這骨氣嘛……換個再有點骨氣的人來,在如今臉色陰沉的堪比冰山的攝政王面前,腿估計也要軟三分。
“王爺……您有何吩咐?”姜侍郎的聲音裏一點底氣都沒有,和剛才聊八卦時的自信口吻差了不是一點點。
傅子恪冰冷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本王覺得,禮部侍郎這個位子,似乎并不适合姜大人。”
姜侍郎眼前頓時一黑,心裏拔涼拔涼的。
周圍的聽衆和他也是一樣的想法,都覺得姜侍郎這回是完蛋了。
說攝政王的八卦時,被攝政王本尊正好聽到,這運氣簡直了……而且攝政王那句話的意思也很明确,說禮部侍郎的位置不适合姜大人,那便是要給他換個地方了。
可想而知,得罪了攝政王的下場,說不定會被貶官出京,再可怕一點的話,被随便揪個錯處發配邊疆都有可能。
當初傅子恪出任攝政王時,便以雷霆手段清洗過整個朝堂,如今,已很久沒人撞在槍口上了。
如果不是因爲不敢擡頭,他們一定會向這位悲催的姜大人投去同情的目光。
不過現在,他們大氣都不敢喘,還要揣着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擔心着攝政王的怒火會不會蔓延到自己頭上。
至于姜侍郎自己,已經決定聽天由命了,有氣無力道:“下官謹遵王爺吩咐。”
誰讓他自己說話不小心呢,現在被抓了個現行,别說是丢官降職了,就算是要殺要剮也隻能任由傅子恪安排了。
“禮部尚書告老還鄉後,職位一直空缺,就你了。”
當這句話傳入耳中時,已經打算好了卷包袱滾蛋的姜侍郎頓時僵住了,然後猛然擡起頭來,因爲用力過猛,險些把脖子都給弄傷了。
“王……王爺,您剛才說……”一向口齒伶俐的他,竟然悲催地結巴了。
傅子恪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充分地表現出了懶得理你的意思。
他漠然轉身,就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在他的身後,還在發愣的姜侍郎已經被一群同樣驚訝的同僚圍住恭喜了,隻不過這恭喜的聲音有點遲疑,因爲他們不敢确定,傅子恪是不是先給他個甜棗吃吃,好有機會給他安個更大的罪名,讓他死的更難看一些。
耳邊灌滿了心思各異的恭喜聲,姜侍郎好不容易才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硬是從人群中擠了出去,追上了傅子恪。
“王爺,下官有罪當罰,至于禮部尚書一職……下官無顔接受。”
他可不想當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部尚書,坐在那個位子上,他恐怕每天都要想,攝政王什麽時候收網幹掉他,光是這提心吊膽的感覺他就受不了。
“本王爲何要罰你?”傅子恪的聲音很冷靜。
和他相比,姜侍郎就非常不淡定了:“下官……下官妄議您的家事,還私自加以評論,簡直是……以下犯上,罪該萬死!”
他激動的臉紅脖子粗,心裏甚至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做個每天提心吊膽等死的禮部尚書,還不如現在就讓攝政王把他捏死算了!
他的這番心思,傅子恪自然看得明白。
“本王沒有要罰你的意思,”他淡淡道,“提拔你做禮部尚書,一來是禮部政務繁忙,不可長時間無人主理,二來就是……”
他的語聲突然低沉下來,姜侍郎本能地覺得,前面那個理由或許隻是個幌子,對于攝政王來說,如此處理他的原因是後面這個。
于是,他果斷豎起了耳朵,一字不漏地聽着。
傅子恪的眼睛卻像是越過了他,看向了很遠的地方,看向了某個并不在現場的人:“因爲你眼光獨到。”
認真聽了半天,就得來這麽句突兀的評價,姜侍郎越發地一頭霧水,迷茫不已。
眼光獨到?他哪裏眼光獨到了,眼神不好還差不多,說八卦的時候竟然都沒看到攝政王已經到了附近,這眼神可不是一般的差。
“她确實是這世上第一等的紅顔禍水,更是……”後面的話,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盡管姜侍郎已經傾盡全力去聽了,但還是沒有聽到。
目光再轉回到姜侍郎身上時,傅子恪的眼神已經恢複了平靜。
“你放心去上任便是,本王若要罰你,隻會因爲你屍位素餐,不會因爲你今日說本王的家事。”
丢下這麽一句話後,傅子恪便揚長而去,留下姜侍郎……如今的禮部尚書站在原地發愣。
他一向敏捷的大腦這會兒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攝政王殿下剛才那番話的意思,是在肯定他的判斷了?
也就是說,在攝政王的心目中,他的第一任王妃是個正宗的紅顔禍水?
咳咳,這話聽着,怎麽就有了那麽一股子念念不忘牽腸挂肚的味道呢……
周圍已經圍上來了一群同樣八卦的同僚,伸長了脖子問他和攝政王到底說了什麽,而姜尚書這會兒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隻是搖頭感慨:“紅顔禍水,紅顔,禍水啊……”
而此刻,被貼上了禍水标簽的夏九歌,才剛來到王府門外。
守門的侍衛按規矩要她出示請帖,夏九歌隻是把蒙面的紗巾往下拉了一拉,露出大半張臉來,頓時便把那倆小侍衛吓得不輕,語無倫次地不知道該繼續叫她王妃還是改換其他稱呼。
他們還沒就這件事達成共識,夏九歌已經拉着青陽走進了王府大門,留下那倆侍衛在門口風中淩亂。
許久未見,王妃主子的變化……也太大了點吧,尤其是那個……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