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歌默然片刻,才咬牙切齒道:“王八蛋!”
這家夥的胃口也太大了,怪不得之前騙姬琉璃說什麽身體無法承載靈魂要換一具呢,敢情也不完全是撒謊騙人,而是半真半假。
這具人類軀體承載不下的恐怕不是他的靈魂,而是他的野心吧。
怪不得姬琉璃找來的軀殼都不合他的意,其實不是不能用,是他根本就不想用,他想要的,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龍神的真身。
夏九歌微微眯起眼睛,心底湧起濃濃殺意。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如果真被他得逞了,這個世界将會面臨多麽崩潰的局面。
“其實,我很想知道,”她緩緩開口,“如果你現在死了,會出現什麽情況?”
話音未落,她的身形已經化作了一道閃電,而這道閃電中最明亮耀眼的部分,就是她手中凝結了全部靈力的月魄。
這一擊,她傾盡全力。
她全力射出的箭雨和傅陽周圍的靈力屏障相撞,火星四濺!
靈力激蕩,她臉頰處被擦出了許多血痕,最深的一道幾乎是貼着她的眉骨劃過的,血染眉睫,在她臉上平添了幾分殺氣。
不僅是臉,她身上衣衫也被劃破了幾處,血迹宛然。
然而夏九歌就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似的,一閃身人已經到了傅陽身後,手中銀光閃現,月魄已經準确地扣住了他的脖子,弓弦兀自微微顫動。
“怎麽?”傅陽揚起眉毛,語出譏諷,“還沒從之前的失敗中吸取教訓?”
說着,他還擡手裝模作樣地摸了一下肋下。
就在幾個時辰之前,夏九歌曾用靈力凝結成鋒利的薄刃,狠狠貫穿了那裏的血肉。
隻是現在,傷口早已愈合,隻有被撕裂的衣衫證明這件事曾經發生過。
蒼白的唇抿了抿,挑起冷冽笑意,夏九歌的聲音十分沉穩:“沒錯,我是傷不了你,但是我很想試試,如果把你大卸八塊,你是不是還能自己拼到一起去?”
魂魄是沒有任何力量的,他的所有行動都要依靠傅陽的身體來完成。
她沒有其他辦法了,隻好對不住傅琰了,讓他老爹連死都要死無全屍……不過,死無全屍也比被人操縱要好些吧。
夏九歌目光一冷,手中弓弦一振,已經劃破了傅陽的脖子。
說實在的,傷口已經這麽深了,卻沒有任何血流出,顯得比較詭異。
更詭異的則是傅陽的态度,明知道她一發力自己就會身首異處,他竟然沒有絲毫反應,嘴角甚至還噙着一抹笑意,像是在等着看好戲。
他這樣的表情,讓夏九歌在下手時猶豫了一下。
“繼續啊。”感覺到了她的遲疑,傅陽嘴角笑意更深,甚至還在火上澆油。
他表現的這麽大無畏,夏九歌反而更下不了手了,總覺得自己如果真的那麽做了,就正中他下懷了,至少他目前表現出來的就是這個意思。
“你想怎樣?”她啞聲發問,總覺得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從一開始,不管是姬琉璃還是薛遇,以及現在的自己,好像都在被這個人牽着鼻子走……
傅陽失笑出聲:“姑娘,現在是你用弓弦勒着我的脖子,還要問我想怎樣?”
他的話雖然說的輕松,但夏九歌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一閃而過的目光,在剛才那一瞬間,他看向了傅子恪的方向。
心髒像是被重錘猛敲了一下,她忽然知道傅陽的打算了。
就算她把他大卸八塊又如何,他大不了再換個軀殼,便能卷土重來。
顯然,他看中的是傅子恪。
一想到他的靈魂要去搶占傅子恪的身體,夏九歌感覺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手腕一抖,差點沒控制好力道直接把他的腦袋切下來。
知道被她看穿了自己的意圖,傅陽索性肆無忌憚地笑了:“怎麽不動手,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換個殼子了,在這個無趣的軀殼裏待了十幾年,我早就膩味了。”
夏九歌幾乎咬牙切齒:“你以爲是換衣服啊?”
他那種把活人當成物品的輕蔑語氣,讓她的惡心感持續上升,如果不是怕他挂了之後去上傅子恪的身,她現在就動手了。
而傅陽還在用無下限的言語持續挑戰她的耐心:“能被我選中,是這些衣服的榮幸。”
“榮你妹!”夏九歌再也忍不住了,擡手就給了他那張臉一拳。
媽蛋,不能殺不能卸,打一拳總可以吧?
挨了那一記後,傅陽轉頭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和語氣同步陰冷:“你會爲這個付出代價的。”
夏九歌心道這人中二病發作了,中二難道是傅氏皇族的遺傳病麽,每個姓傅的的男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一點,連這個占了傅陽軀體的冒牌貨也沾染上了,還病出了新高度。
“不用爲你的壞找借口了,就算我不揍你,你一樣會幹壞事,所以,不揍白不揍。”
他有中二的自由,她當然也有不做聖母的自由。
從前,她總以爲是自己的存在,才會讓周圍的人不斷受傷,甚至是死亡。
但在見到了姬琉璃和傅陽之後,她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如果沒有自己的話,這些人會放棄做壞事麽?廢話,當然不會。
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甚至和她都沒有多大關系,就算她生下來就挂了,傅陽一樣要來須彌山,一樣要來謀奪龍神的真身。
所以,現在的她,才不會被傅陽這句話威脅到。
似乎是被她這種大無畏的态度給震驚到了,傅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好,那你不要後悔。”
“我後悔個毛線!”夏九歌直接怼了回去。
傅陽冷笑一聲,身子向前一傾,便向她弓弦上撞來。
隻是他卻撞了個空,因爲夏九歌早就料到他會用這種極端的方法,所以在看到他眼神有異時,立刻就收起了月魄。
“反應倒是挺快,”傅陽笑得面目猙獰,“隻是你以爲,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了嗎?”
他話音未落,已經擡手拍向自己的頭頂。
看來,他是鐵了心要搶占傅子恪的身體了,夏九歌隻能把這理解爲,他是要故意惡心她。
畢竟,他的終極目标是龍神,現在隻不過是要拿傅子恪當個過渡而已,順便讓她投鼠忌器,顧及到傅子恪的緣故對他束手束腳。
夏九歌當然不能讓他的詭計得逞,月魄再度閃現,箭分五路,分别鎖向他的手足和身體。
不能殺了他,那麽,把他釘在湖底總可以吧。
一箭不夠就多來幾箭,她還就不信了,限制了他的行動,他還能整出什麽幺蛾子來!畢竟移魂術的使用是有限制的,到時候她在他腦門上畫個鎖魂咒,看他還能跑哪裏去!
心念方動,無色箭已經準确地穿透了傅陽的身體,把他撞了出去,牢牢地釘在了湖底。
夏九歌一咬舌尖,塗了點血在手上,便向他眉心處點去。
傅陽哪裏肯這樣就束手就擒,竭力一偏頭,胸膛立刻被無色箭撕開了個口子,露出了森然白骨和已然幹涸凝結的髒腑,看上去十分可怖。
他這麽一掙紮,夏九歌那一指便落得偏了一偏,又因爲是在湖裏的緣故,水流一沖,指尖的血色立刻淡了。
“你特麽别動!”眼看着鮮血浪費,夏九歌頓覺肉疼。
今天她是咬了幾回舌頭了?再這麽下去,她得吃多少豬肝才能把損失的血都補回來?
一手掐住了傅陽的脖子,夏九歌正想再去抹唇邊鮮血時,耳邊卻傳來了尖利的女人叫聲。
尼瑪,竟然忘了還有一個姬琉璃沒挂……
夏九歌來不及回頭,隻用力咬破舌尖擠出血來,伸手就去畫鎖魂咒。
就算是被姬琉璃偷襲,她也要把鎖魂咒畫完,絕對不能讓這個王八蛋的魂魄離體,去搶占傅子恪的身體!
然而,她還是遲了一步,眼看最後一筆就要落下,身後突然有巨大的沖力傳來,她整個人都被掀了出去。
姬琉璃在瘋狂之下竟然爆發出了強大的能量,夏九歌被她撞的高高飛起,然後……重重地撞在了妖狐幻化出的紫色光幕上!
她隻覺得後背劇痛,緊接着就跌進了紫色光幕的包圍中。
确切地說,她把那張無形的巨網撞出了個缺口來。
本來被困在其中的龍神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長尾一甩,便向缺口直沖過來。
妖狐情急之下一口血噴出去,周身靈光大盛,試圖補上那個缺口。
但在龍神的全力撞擊下,紫色的光幕瞬間坍塌,恰好夾在兩股力量中間的夏九歌隻覺得自己要被兩堵牆給拍扁了,壓根就無法呼吸,眼前也是一黑。
沖破巨網的瞬間,龍神還是“好心”地伸出爪子勾了一下,把被撞的七葷八素的夏九歌撈在了爪子裏。
在湍急的水流中,夏九歌的眼睛半睜半閉,隻看到傅陽已經掙脫了箭支的束縛,在姬琉璃的攙扶下坐起身來。
顯然,她沒能完成鎖魂咒的最後一筆……
身心都受到了重創,夏九歌的耳朵嗡嗡作響,視線卻被越來越濃重的黑暗占據,她想要擡手撥開眼前的迷霧,但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好像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主控權,隻能任由龍神把自己抓走。
在徹底陷入昏迷前,她隐約看到傅陽走向了傅子恪。
他甚至還擡頭朝她這邊看了一眼,臉上露出陰謀得逞的猖狂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