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借肩膀一靠

當夜,一道聖旨傳下,冊封二皇子龍應程爲太子,前日才成婚的王妃,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成了新晉的太子妃。

太子和太子妃的冊封大典,也來得相當着急,就定在了後天。

接到這旨意,夏九歌還以爲是南邵皇帝被蠱毒燒壞了腦子。

他明明親眼看到龍應程死的透透的,就算後來又見了一面,正常人也隻會把這當成是詐屍,或者見鬼了,怎麽可能還冊封爲太子?

夏九歌敢打賭,這裏面一定有鬼,而始作俑者,肯定就是傅子恪。

聯想到他之前說的三天,過了冊封大典,可不就是三天了?

偏偏傅子恪嘴巴緊得很,那天在她耳邊隻不過說讓她好歹裝裝樣子,把那所謂“剩下的兩次驅蠱”給做完,在南邵皇帝那邊糊弄過去。

至于爲什麽要這麽做,他卻隻字不提,隻說到時候一定會提前告訴她做些什麽的。

不知道傅子恪給南邵皇帝灌了什麽迷湯,在進行那兩次“驅蠱”時,他竟然一反常态地對夏九歌和藹可親,就差呵護備至了。

聽出去玩了一圈的朝戈說,京城上下都在說東陵公主是南邵的貴人,據南邵的占星師說,東陵公主何止是貴人這麽簡單,簡直就是南邵的福星,将來必定會拯救南邵于水火之中。

聽他說完後,夏九歌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傅子恪:“這也是你搞的鬼?”

傅子恪但笑不語,隻是把一個錦匣放在她面前,示意她打開來看看。

夏九歌狐疑地打開錦匣,便看到了一顆寶光流轉的珠子,看上去……怎麽那麽眼熟?

她果斷閉上眼睛,感應了一下識海内的山河社稷圖,淡淡的金色流光中,四個異樣的光點清晰可見,一個都沒少。

是她多心了,這靈珠一觸碰到她的身體,就被山河社稷圖吸入,連她自己,現在也沒辦法把靈珠和山河社稷圖分開來,更何況是别人?

那麽……夏九歌羽睫微分,一雙黑瞳含了萬千困惑,對上傅子恪的雙眸。

雖然此刻,他用的是他人容貌,這具身體的相貌單薄清秀,不及他原身十分之一的風采,但因着那雙沉沉黑眸中的璀璨星光,便添上了十分的魅惑。

容貌陌生,眼神卻如斯熟悉,仿佛世間所有的困惑不解,都可以在那雙眼睛裏找到答案。

“公主殿下,該不會是忘記了九曲珠的長相了吧?”他狡黠地沖她眨眨眼睛。

果然,是他仿造了一顆九曲珠。

握着這顆足以以假亂真的珠子,夏九歌仍心有顧慮:“看上去倒是很像,隻是這靈力給人的感覺卻有點不像,萬一被他們用什麽法子檢驗出來了……”

所謂靈珠,自然是靈力充沛的,那四顆靈珠如今在山河社稷圖裏,她自然再熟悉不過了,知道每顆靈珠自有的靈力各有差異,和凡人修煉所能得到的靈力差别更大。

手中的這顆假靈珠,顯然被人灌入了少量靈力,散發出來的氣澤,活脫脫便是傅子恪的。

傅子恪微微一笑,氣自高華:“除了你我,再加上你那個東陵的便宜爹媽,還有誰見過拿過真正的九曲珠?”

“也是哦。”夏九歌覺得,這句話十分有道理。

既然沒見過真貨,何從判斷真假?這九曲珠到了東陵也有近百年的時光了,如今這南邵皇帝的年紀還沒有那麽大,自然是沒見過這九曲珠的。

這個顧慮是打消了,但夏九歌拿了它在手裏,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些不願放手的意思來。

看穿了她眼底的那點小心思,傅子恪眨眨眼睛:“你若喜歡,我回去後再做個好的給你,最好是鑲嵌我的一副畫像在裏面,讓你想拿出來看時便能拿出來看,如何?”

“好啊!”夏九歌脫口而出,忽然又覺得這種小女兒态十足的行爲太掉價,于是硬生生扭轉了口氣:“誰說要你的畫像了,這麽個鬼樣子我還帶在身邊,難道想日日看了做噩夢麽?”

她故意用他現在的樣貌來打擊他,免得某位攝政王天生麗質慣了,自然而然地把她劃歸到花癡自己的行列中去。

咳咳,花癡或許是有那麽一點點,不過,她甯願把那解釋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tqR1

傅子恪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半晌沒有說話。

她還以爲他真的被自己現在的模樣打擊到了,尋思着再說句什麽話緩一緩,沒想到那人卻慢吞吞道:“原來,你是想每日都看到我,倒讓我受寵若驚了。”

夏九歌一愣,然後才明白過來,是自己剛才那句“日日看了做噩夢”的話說錯了,頓時老臉一紅,習慣性地揚手就要捶他的胸口。

她擡起的手被傅子恪一把抓住,但也僅限于隔着衣袖抓住她的手腕而已,連一絲兒肌膚都沒碰到。

顯然,某攝政王吃醋的本事可不是蓋的,現在他占用的是别的男人的身體,怎麽可能随便碰到她呢?

一手扣了她雙手的手腕,傅子恪嘴角的笑意仿佛能膩死人:“等回了大燕,我便讓你日日夜夜都看個夠。”

聽到那日日夜夜四個字,夏九歌的表情陡然僵硬了一瞬。

那一絲僵硬被她用燦爛的笑容所掩蓋,她爽快揚眉:“好啊,就這麽說定了。”

輕松明快的語氣,掩下的卻是内心深處的一抹懼意。

離開南邵國的國都,她便要去白氏國交換洞光珠,這件事雖然之前已經談了個七七八八,但靈珠一刻沒在山河社稷圖中躺着,一刻便可能有變數。

更何況,拿到洞光珠還不算完,還有一顆來曆更爲神秘的“玥”,不知在何處,連姬流雲也未曾提及。

而集齊了六顆靈珠後,她又要千裏迢迢奔赴須彌山,按照嘲風所說,破開封印須要有性命作爲代價,那麽,之後進入須彌山替她找到救傅子恪方法的人,大約隻能托付蕭陌了。

算算日子,那四十九日如今已過了近十日,剩餘的日子裏,能有幾天留給她和傅子恪相對?

就算有,她也不會舍得浪費在這上面,而是會選擇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個目标,争取盡早找到破除三生咒,解救他的法子。

所以,他口中能随她看個夠的日子,怕是不多了,怕是……沒有了吧。

忽然覺得喉間有些哽咽,她咬了咬唇:“能不能抱抱我?”

哪怕此刻他是借了旁人的身軀,哪怕他會因此而心生異樣,但隻要那魂魄是他的,眼前這人便是他。

而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能用在這樣簡單的相對上了。

傅子恪明明看見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憂愁,卻沒有揭穿,隻調笑道:“怎麽,才這麽幾天就等不得了?”

“是啊,等不得了。”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夏九歌倏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把額頭抵在了他的胸口處。

這具身體如今有了他魂魄和靈力的滋養,正在漸漸恢複中,殘破的血肉之軀以驚人的速度長攏愈合,也重新有了心跳,雖然比旁人微弱一些,但好歹是在不斷跳動着。

這樣便好,閉上眼睛,就還能當做是從前的他,找找很久以前,以爲還有一生一世那麽長的感覺。

夏九歌不敢貪戀這感覺,隻不過靠得一靠,便擡起頭來。

大約是剛才找感覺找的很成功,這會兒她再撒起謊來,連自己也覺不出有什麽破綻了。

“你别得意啊,姑娘我就是一時想找個肩膀靠一下,碰巧這兒隻有你罷了……”

哼,男人麽,就是不能讓他們自我感覺太良好了,須得時不時波折一下,才能……

夏九歌還沒總結完自己的馭夫之道,窗外便陡然鑽出個腦袋來,誠懇地望着她:“我也在這裏,爲啥不借我的肩膀?”

可不就是朝戈那個沒眼力見的,肩膀上還坐着個嘲風。

看看後者眉飛色舞的樣子,就知道是他慫恿朝戈鑽出來的。

在南邵這些天,就屬朝戈過的最潇灑,他是冥界來的,有得天獨厚的身體條件,想有實體便有實體,和正常人類别無二緻,執行特殊任務的時候便能化作一抹輕煙,如魂魄一般來去自如,相當飄逸。

眼下,這小子就化出了實體來,吭哧吭哧爬上了窗台,特意把肩膀往夏九歌面前湊了湊。

“我這會兒……不想靠了。”夏九歌無力扶額,隻好選擇了打擊他。

果然,被打擊到的朝戈立刻就眼淚汪汪了:“你再想靠一回不行麽?我又沒說要你收我做夫君,單是靠靠還不成麽……”

夏九歌在這淚眼攻勢下,很有些抵擋不住的樣子。

嘲風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好戲,還不忘沖傅子恪遞過去一個嘚瑟的眼神。

吃醋吧,盡情的吃醋吧,最好能醋到郁郁而亡才好,省得他家這小丫頭片子心心念念地要去須彌山冒險。

誰知傅子恪臉上連一絲醋意都沒有,反而還溫和地笑了笑。

他表現的這麽淡然,嘲風愉悅的心情頓時打了折扣。

然而,打擊還在後面等着,某人清了一下嗓子,淡淡問道:“我好像聽你說過,這寝殿裏鬧耗子來着,還是大耗子?”

這句話相當有效果,嘲風的臉頓時就綠了。

“你說誰是大耗子?”小獸頓時豎起了身上的毛,龇牙咧嘴地跳了起來。

朝戈本來正蹲在窗台上,被他突然這麽一蹬一跳,頓時失去了平衡,大頭朝下地栽了下去,悲憤地化作一縷輕煙飄遠了。

夏九歌松了口氣,和傅子恪相視一笑。

他們四目相對,用嘲風的話來說,就是四顆眼珠子恨不得都要穿到一起去了,頓時讓這隻小獸十分郁悶,感覺自己的毛白豎了,牙也白龇了。

“靠,老子……眼不見爲淨!”嘲風的滿腔憤怒無人欣賞,便步朝戈的後塵,跳下窗口找地方生悶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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