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最好。”龍應程壓根就沒把“菜雞”這樣的稱呼放在心上,語氣如常。
夏九歌咬了咬唇,見對方竟要搶先往大床上走去,趕緊搶上幾步過去:“喂,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的話,就應該把床讓給我。”
龍應程眉尖一挑,竟什麽都沒說,隻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
在夏九歌惱火的目光注視下,他嘴角微勾:“床很大,我不介意分你一半,隻要你好好克制自己,别靠我太近就好。”
聽了他這幾句大言不慚的話,夏九歌頓覺滿頭黑線。
靠,這個龍應程是哪裏來的自信?不管怎麽看,他就是一個身材瘦弱臉色蒼白的青年罷了,雖然容貌清秀,但也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
可是,他這個臭屁的程度……瞬間讓夏九歌聯想到了傅子恪。
初見時,那人也是這麽一副天下唯我獨帥的樣子,指控她非禮了他……
夏九歌瞪着床上的男人,幾乎咬牙切齒:“小氣鬼,自大狂!”
傅子恪自大,那是有本錢的好不好,雖然夏九歌一般都不主動承認這一點,不過眼下這男子不在這裏,更何況就算是在這裏也聽不到她的心聲,她不妨誠實一點。
一想到傅子恪,她的唇角便勾起了淺淺笑弧。
床榻上的龍應程睜開眼睛,恰好看到她唇邊的那一縷微笑,像是點亮了幽夜的星光,瞬間讓她整個人都熠熠生輝起來。
這一刻,龍應程眸底難掩驚豔。
夏九歌一低頭,就看到了這男人灼灼的目光,嘴角的笑意立刻溜得蹤影不見。
“看什麽看?是不是被本姑娘的美貌給震懾到了?”
龍應程嗤笑出聲:“看你眼角含笑臉頰泛紅,是不是思春了?别怪我沒提醒你,你現在可是有夫君的人,紅杏出牆這種事,想想就罷了。”
“紅杏出牆?”夏九歌好笑地重複了一遍,“你以爲你還能算得上堵牆啊?”
她上上下下掃了龍應程兩眼:“單薄得像紙片兒似的,當道籬笆就頂天了。”
“随你怎麽說好了,總之剛才的話,你記住了。”他一拂袖,殿内燈火便齊齊熄滅,寝殿立刻陷入了一片昏暗中,隻有窗外明月,灑下些許清輝。
夏九歌皺眉,覺得這人不簡單。
明明是傳聞中病弱不堪的主兒,竟然有這麽強的靈力,一拂袖弄熄整間寝殿的燈火,她自己也隻能勉強做到而已,絕對不可能像他那樣随意,如行雲流水。
不僅如此,龍應程這人的性情也很奇怪,不管夏九歌怎麽奚落他,他總是一副沒感覺的樣子,就像被諷刺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表現的這麽淡然,夏九歌揶揄他的樂趣都沒了,頓覺無聊。
“想當我的夫君,下輩子吧!”她惡狠狠地丢下這麽句話,轉身就走,并沒有看到龍應程嘴角浮出的一抹微笑。
屏風外面還擺了一張卧榻,夏九歌把卧榻一路拉到窗下,便和衣躺了上去。
看龍應程的樣子,一時半會兒是挂不了的,她還是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麽做。
雖然之前在白氏國,她對着那白長老說得自信,說會用解蠱之術換來白氏國的平安,用以交換洞光珠。
然而,解蠱之術隻有要成爲南邵國母的女子才能學習,雖然她和龍應程的大婚之禮已經行了,之前東陵和南邵的協定裏,也有讓她将來成爲南邵皇後的這一條,但是,到底什麽時候冊封太子,什麽時候讓她研習解蠱之術,都還是未知之數。
豈止是未知,看剛才南邵皇帝皇後瞧着她的樣子,恨不得要把她千刀萬剮來洩憤,怎麽可能會輕易讓她學了這南邵的秘術?
要不要……和龍應程商量一下?皇帝皇後把他推出來做誘餌,存心要弄死他,他自身難保,應該會和自己聯手的吧?
可是,自己剛剛才罵過他,這會兒就主動去問他,似乎是有點兒……
然而,時間卻不等人,那四十九天的期限,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心頭,時時刻刻讓人喘不過氣來。tqR1
夏九歌才剛下定決心,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到屏風另一邊的窗子猛然響了一下。
她立刻睜開雙眼,滿心震驚。
靠,這南邵的皇帝皇後也忒不地道了吧,之前還是陰謀暗害,這會兒已經變成明刀明槍的了?
她從卧榻上一躍而起,然而那從窗口蹿入的人影卻已經站在了大床一側。
寒光一閃,夏九歌眼睜睜地看着那人手持一柄鋒利長劍,狠狠地刺入了龍應程身上!
她心口一跳,已經毫不猶豫地召喚出月魄,金色光芒如流星奔襲,那刺客迅速拔劍格擋,長劍拔出時,一蓬血花随之帶出,噴灑在寂靜暗夜裏。
夏九歌一咬牙,靈力急速流轉,山河社稷圖中的靈珠光芒閃爍,月魄的光芒陡然大盛。
她數箭連發,打得那刺客左支右绌,顧此失彼,右腿處被金色光芒釘入,立刻跪倒在地上,緊接着又中了幾箭,立刻發出殺豬般的嚎叫來。
夏九歌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刺客,幹的是見不得人的買賣,竟然還敢大喊大叫,這叫聲聽上去,有種莫名的熟悉。
而且,他這一聲嚎叫還有立竿見影的效果,立刻便有人把殿門撞開,緊接着一群全副武裝的侍衛就跑了進來。
不用說,這種場合怎麽少得了皇帝和皇後。
“太醫,快去看看程兒怎麽樣了?”皇後的聲音很是急切,隻不過這份急切裏混雜的不是擔心,而是期待。
侍衛們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整間寝殿,夏九歌回頭看去,隻見龍應程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而胸口也沒有絲毫的起伏。
她心裏一涼,指甲下意識地掐進了手心。
之前受了她緻命一擊的龍應程,還能走出寝殿,和皇帝皇後周旋,而他現在……竟然就被個莫名其妙的刺客弄死了?
太醫動作麻利地解開了龍應程身上的衣服,露出他的胸膛來。
隻看了一眼,皇後臉上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龍應程身上的肌膚甚至比臉還要蒼白,胸膛單薄得很,鎖骨肋骨清晰可見,而左邊的心口處有着兩道縱橫交錯的傷口,幾乎将半邊胸膛貫穿,露出鮮紅的血肉。
周圍的血迹,有業已半幹的污漬,也有新鮮湧出的血,染得他胸口斑駁一片。
夏九歌走到床邊,下意識地抓住了床邊的喜服,隻覺得入手潮濕沉重。
自然,喜服上染的都是血了。
看着掌心處染上的淡淡血色,夏九歌心底越發冰冷,傷成這個樣子,流了這麽多的血,别說是心髒生在右邊了,生在頭頂都沒有用。
她倏然擡眸,看向那個“刺客”。
怪不得她之前聽這刺客的大叫會覺得耳熟,原來竟是龍應騰,南邵的梁王。
皇後嘴角的欣喜一閃而逝,立刻換上了憤怒:“應騰,你爲何要對程兒下這樣的狠手?”
龍應騰丢了長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母後饒命,我……我實在是不得已啊!”
皇後冷笑:“那好,本宮和陛下倒要聽聽,你到底有什麽樣的不得已?”
龍應騰的眼睛在殿内滴溜溜轉了一圈,最後落到了夏九歌身上。
對于這個結果,夏九歌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了,皇後一計不成肯定會再生一計,不過她倒是挺好奇,這個龍應騰的狗嘴裏能吐出什麽樣的象牙來。
果然,龍應騰撲閃了幾下眼睛,竭力做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來:“公主,你放心,這事我一人做一人當,絕對不會連累你的!”
說着,他還挺了挺胸膛,故作義氣。
夏九歌翻了個白眼:“你這就是不想連累我的态度?想陷害我還差不多。”
“天地良心!”龍應騰立刻就激動了,“我做這一切可都是爲了公主你啊,你說不想嫁給二皇兄,隻想和我雙宿雙飛,如今我幫你殺了他,你怎麽能不認賬呢?”
“噗!”夏九歌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艾瑪,這不是活脫脫一個三角戀情殺的戲碼麽?南邵皇後的想象力還挺豐富。
龍應騰也挺能演的,被她嘲笑了之後,他立刻換了一副義憤填膺的面孔:“母後,是兒臣一時間受了這妖女迷惑,才誤害了二皇兄,父皇母後盡管處置兒臣吧!”
皇後正想說話,夏九歌卻挑了挑眉:“我是東陵來的,對你們南邵的套路不是很清楚,可是,謀殺親夫的罪名,總不該是聽了一面之詞就能定下來的吧,證據呢?”
皇後森然一笑:“你和梁王有了私情,所以謀害程兒,梁王的證詞便已足夠,容不得你狡辯!”
“我和他有私情?”夏九歌搖搖頭,笑不可抑,“就他那個樣子,秃了半邊腦袋,臉像是在油鍋裏煎過似的,我可沒那麽大的胃口。”
就龍應騰這樣子,看着都覺得起膩,更别說是和他有私情了,這怎麽下得去口啊!
她擡頭看向皇帝,一字字道:“本公主是爲了兩國和睦才嫁過來的,既然陛下這麽沒有誠意,我想,那顆九曲珠我還是……”
“等等!”聽到九曲珠三個字,皇帝的臉色立刻一變,輕咳了一聲,才緩了緩語氣,“此事關系兩國,朕自然會徹查,在查清楚之前,還要委屈公主禁足在這裏幾天。”
前半句話倒還像是句人話,但後面的就呵呵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留在這裏,和他……”夏九歌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床上的那具軀體,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尼瑪,這也太陰險了吧,要讓她和一個死人關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