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看着一隻狠毒的狐狸,變成一隻落水小白兔,那感覺真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尤其是眼下,這隻小白兔還靠在傅子恪身邊,甚至還拉着他的衣袖……
夏九歌頓時惡向膽邊生,不顧身上的傷,擡手就是一箭射過去。
金色流光劃過,直奔着傅子恪的袖子而去,沈素櫻也不知道是吓着了還是怎麽了,條件反射似的一晃手,竟然把胳膊直接送了上去。
靈力凝結成的箭重重擦過她的手臂,劃出一道血痕,沈素櫻立刻捂着傷口歪在了傅子恪身旁,臉色煞白煞白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公子救我!”她哀哀地說了一句,看向夏九歌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就像是看到了惡鬼一般。
眼看着自己一箭射出去,非但沒能把這隻兔子從傅子恪身邊趕走,反而給了她一個投懷送抱的良機,夏九歌的臉都要黑了。
她握緊了拳頭,真的很想把這位不安分的大燕皇後痛扁一頓。
媽蛋,明明就是隻狐狸,裝什麽兔子!
然而她轉念一想,卻又改了主意,硬生生地把握緊的拳頭松開了,臉上也挂了虛假的笑容:“我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怕什麽啊?”
說着,她就“笑容可掬”地上前去想拉開沈素櫻。tqR1
但後者卻驚恐地往後一躲,手指仍緊緊地抓住傅子恪的衣袖不放。
夏九歌眸底冷光一閃,硬是伸手過去,把她從傅子恪身後給揪了出來:“你躲什麽啊,我又不會吃了你,都說了剛才是開玩笑了!你是女的,我也是女的,咱們倆一道走比較好。”
沈素櫻拼命搖頭,不管夏九歌怎麽拉她,她就是要往傅子恪身邊靠。
朝戈看着這兩個女人以一個男人爲中心拉拉扯扯,臉上的羨慕嫉妒恨都快要漫出天際了,一邊看一邊嘀咕着:“原來這年頭的姑娘都這麽彪悍了,搶男人也搶的這麽理直氣壯……”
感慨了這一句之後,他又幽幽地歎了口氣:“哎,咋就沒人來搶過我呢?”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了夏九歌“兇狠”的眼神。
茫然地眨了半天眼睛,朝戈才弄明白她想讓自己幹什麽,于是趕緊挺身而出:“這位姑娘,我來扶你!”
然而,沈素櫻猶豫着看了他兩眼,仍是躲了開去,還不忘眨着一雙盈盈大眼看向傅子恪:“公子,我有點怕。”
傅子恪的目光閃動了一下,語聲似有深意:“你我不過也是初次見面。”
沈素櫻愣了一下,才低下頭,聲音細如蚊蚋:“許是……許是看到公子的樣貌覺得投緣,我心裏對公子感覺很是親切,就像是……像是相識多年的好友一般。”
夏九歌無力扶額,覺得自己真是敗給沈素櫻了。
明知道是假話還能說到這種程度,這份忽悠人的功夫還真是了得。
沒錯,她壓根就不相信沈素櫻失憶了,失憶了還能如此準确地抓住前男友,各種婉轉地提及舊情,說她沈素櫻在這裏喝了忘川水什麽都忘了,誰會相信啊!
傅子恪低眉略一思索:“既然如此,我們一同趕路便是,隻是這……”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大約是希望對方能夠主動放手。
沒想到沈素櫻非但不爲所動,還把他的衣袖抓得更緊了些,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的神情:“可是,我隻有抓着公子的衣袖,才會覺得……稍稍安心一些。”
聽到這種大言不慚的話,夏九歌實在忍不住了,捋起袖子就要沖上去打人。
媽蛋,不教訓教訓這女人,她還真挖起牆角來了!
然而,傅子恪的眼神,卻讓她硬生生收住了腳步。
夏九歌猛然醒悟,這時候一定要冷靜,要是這個男人情願被勾搭,那她再激動都沒用。
深吸了一口氣,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等着看傅子恪怎麽做。
“你說的是真的?”傅子恪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是什麽情緒。
沈素櫻有點難爲情地低下了頭,一副害羞的樣子。
看着她的這番做作,夏九歌的白眼都要翻出天際了。
靠,剛才說那些肉麻話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害羞呢?抓着男人的袖子不撒手的時候怎麽不害羞?偏偏這時候害羞,有意義麽?
忍,她再忍,要是傅子恪被這一套給收服了,她就當沒認識過這種淺薄的男人好了。
沈素櫻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樣,眼睛撲閃撲閃的,眼底已經有水光閃動。
她紅着眼睛半擡了頭:“公子,不要丢下我可好?我所求不多,僅此而已。”
夏九歌緊緊地盯着傅子恪,想要看他的回應。
就在她灼熱目光的注視下,他竟然……點了點頭!
夏九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間就像是木頭人一樣釘在了原地。
然而下一刻,傅子恪便擡手解開了衣領的扣子,緊接着一路向下,把整件外袍都解開脫了下來,然後将濕淋淋的袍子放到了沈素櫻手裏。
沈素櫻也愣住了,隔了半晌才擡起頭來:“公子這是……何意?”
傅子恪回答得雲淡風輕:“你說你所求不多,不過一片衣袖而已,我便将整件衣袍都送你,有問題嗎?”
夏九歌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這是被某人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彎給刺激到了。
一個想想就覺得好笑的問題躍入腦海:求問,沈素櫻此時的心理陰影面積?
想到這裏,她真的很想笑,隻不過不慎岔了氣,反而咳嗽得更厲害了。
一隻溫熱的大手落在她的後背處輕拍了幾下,等她好不容易理順了氣息擡起頭時,就看到了某人閃爍着狡黠光澤的眼睛。
過不多時,蕭陌便晃了回來,說是嘲風想冷靜一下,過會兒再回來。
等他替夏九歌處理好了傷口後,他們便跟着朝戈去找三珠樹了。
走在路上,夏九歌悄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傅子恪:“喂,你就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麽?她好歹是你的什麽青梅竹馬,還定過親的,現在又……失憶了,你這麽對待她,真的好麽?”
傅子恪的目光閃動了一下,嘴角卻勾起了促狹的弧度:“那麽,你是要我去對她憐香惜玉一番了?”
話音剛落,他便作勢要轉身。
這一路上,朝戈自然是在前面帶路,而沈素櫻就跟在她和傅子恪身後,一路悶聲不響。
夏九歌本來隻想揶揄他幾句,沒想到這家夥竟然經不起撩撥,說要去憐香惜玉,還真就轉過身去了,作勢要走。
她心裏一慌,本能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而傅子恪就像是早就預料到了她的舉動一般,順勢轉過身來,重重地把她揉進了懷裏。
猝不及防之下被抱了個滿懷,夏九歌一時間沒能适應過來這個反差,兀自懵懵發問:“你……你不是要去對别人憐香惜玉麽?”
把頭埋在她的耳畔,傅子恪笑得極爲明朗。
“有夫人在側監督,我若還敢有這種小心思,回府後豈不是會被夫人打擊報複?”
夏九歌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又故意闆起了臉:“哦,原來是怕打擊報複才不敢,要是我不在這裏,你豈不就肆無忌憚了?”
這一回,傅子恪卻并沒有回答。
恰好這時,沈素櫻正低着頭從他們身邊走過,連個眼神都沒投過來。
夏九歌眯起了眼睛:“怎麽不敢說了,是不是怕被人聽到?”
她等了半晌,卻等來了傅子恪的一聲歎息:“我若搭理她,你要吃醋,我不搭理她,你卻又千方百計地在這裏撩撥,小妖精,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夏九歌做夢也沒想到,這男人口中竟然會蹦出“小妖精”這樣的字眼,頓時臉頰一熱。
咳咳,她穿越前也沒少看言情小說,這不是總裁文的标配稱呼麽?沒想到由他口中說出來,竟然這麽……這麽肉麻!
被他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夏九歌掙紮了兩下,趕緊從他懷裏逃脫。
這哪裏還是她在撩撥他,分明是她被這個男人給撩了!
身後傳來了蕭陌郁悶的抱怨:“我說你們兩個,就不能控制一下麽?要麽你們走在最後面算了,想怎麽親熱就怎麽親熱。”
說着,他就加快腳步從傅子恪和夏九歌身邊走了過去,擦身而過的時候,他還誇張地伸手捂住眼睛,感慨道:“哎呦,我的眼睛啊!”
被蕭陌這麽誇張的表現一刺激,夏九歌連耳根都紅了。
她想要和傅子恪保持點距離,然而,看到某人伸過來的小手指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勾住了。
寬大的袍袖垂落,遮住了兩人相勾的手指,雖然不似之前那般親熱,但就這麽牽着手走下去,卻别有一種天長地久般的安心。
就這麽走着,夏九歌覺得才隻過了片刻的工夫,卻已經聽到前面傳來了朝戈的喊聲:“到了!”
她擡頭一看,便看到林子中央,一棵綴滿了晶瑩剔透珠子的樹就那麽靜靜地站着,顯然就是傳說中的三珠樹了。
她和傅子恪落後了不少,正想加快腳步趕上去的時候,卻看到沈素櫻已經搶先一步走到了三珠樹前,手中幽藍色的長劍陡然現形,竟是往自己的手腕上撩去!
就在劍刃即将劃破手腕血脈的瞬間,她竟回過頭來,沖着傅子恪盈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