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這些靈珠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麽,怎麽到了她這兒,這麽快就被集齊了一半?這也就意味着,她離那座傳說中的須彌山,離薛遇的計劃,越來越近了。
所以,在薛遇打開錦盒之前,她就跳了起來:“你别過來啊,我嫁豬嫁狗都不會嫁你!”
薛遇不在意地笑了笑,眉峰輕揚:“公主,你這樣說,把攝政王殿下置于何地了?”
夏九歌這才反應過來,她剛才那麽說,等于是把傅子恪也劃歸到豬狗的範疇内了。
咳咳,這個貌似有點尴尬……
傅子恪卻絲毫不以爲意:“公主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自然做不得準,更何況,要做人家夫君,當然要做好當牛做馬的準備,你說是不是?”
圍觀群衆再次被震撼到了,原來這大燕的攝政王不僅會耍無賴,說情話也是一等的高手啊!别人不說,因爲夏九歌特别交待過才得以列席的朝戈就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哎,我要是有他這本事,是不是早就娶上媳婦了?”他一手托腮,表情像是在做夢一樣,目光一閃一閃,滿是敬佩。
夏九歌笑得差點把酒給潑了:“誰說的,他不是現在還沒娶上媳婦嘛。”
朝戈恍然大悟:“是啊,”略微停頓了一下,他斜眼看着夏九歌,“不過也快了,這已經比我領先多了,我娶媳婦的事兒還八字沒一撇呢……”
被他提醒了這個事實,夏九歌嘴角忍不住蕩開幸福的笑意。tqR1
是啊,她就要嫁了呢,如果……沒有薛遇這個家夥來打岔的話。
但薛遇顯然沒有那麽識趣,自顧自打開了手中的錦匣,露出一朵紫色的花來。
層層疊疊的花瓣保持着綻放那一瞬間的姿态,金紅二色的花蕊點綴在中央,有種精緻脆弱的美感,讓人過目難忘。
“睡火蓮……”夏九歌喃喃低語。
當初在噴發的火山前,傅子恪就曾輕輕擡手,将這樣一朵花簪在她鬓邊,而眼下錦匣中的這一朵,和她記憶中的睡火蓮一模一樣。
“公主當初曾說過,若想娶你,便要尋得睡火蓮的花蕊來,如今在下已經将此物雙手奉上,不知公主意下如何?”薛遇沉聲道,目光中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靜若寒潭。
夏九歌咬緊了嘴唇,恨不得能把這朵花給撕了。
當初她提出這個條件,不過是一時口快,想找個難度高的條件來爲難一下龍應宸,誰知道龍應宸是被打發了,卻鑽出來一個比他還要難纏幾十倍的薛遇!
偏偏這條件還是她親口說的,那麽多雙耳朵都聽到了,想吞回去都不行。
見她不說話,薛遇卻步步緊逼:“公主,睡火蓮的花蕊在下已尋到,你當初的許諾……”
“本公主當然說話算話,”夏九歌下巴一仰,“可是在你之前,已經有人給過本公主睡火蓮的花蕊了,凡事有先來後到,你懂不懂?”
“是嗎?”薛遇淡淡一笑,“可否請那位仁兄将他奉上的睡火蓮拿出來,讓大家夥兒做個見證?哦不,公主既然說他先于我而送,那這花一定在公主那裏了,爲了讓在下輸個心服口服,還請公主拿出來讓在下看個明白。”
他在那裏喋喋不休,夏九歌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媽蛋,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雖然那朵睡火蓮的花蕊并沒有全用完,但卻在蕭陌手裏,天知道他有沒有拿來煉制其他藥丸?
關鍵是,薛遇已經把後路給她堵死了,指明若有人搶先,花蕊一定已交到她手中,現在她就算是想找蕭陌去拿,也已經來不及了。
看出了她激烈的心理鬥争,薛遇眼角微微上挑,笑意諷刺:“公主難道是舍不得,怕在下的眼睛會把它看壞了或者看沒了不成?”
他故意在“看沒了”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直指夏九歌最心虛的地方。
東陵皇帝也看出了些端倪:“九歌,既然你說有人先于西隴使臣獻上了禮物,那麽便拿出來看看就是,也好讓人心服口服。”
夏九歌眯起眼睛,還磨了磨牙。
尼瑪,薛遇就是吃準了她現在拿不出來睡火蓮的花蕊,所以才有恃無恐。
看着他故作平靜的假面,她就恨不得上去把那張屬于“毓修”的假臉皮給扯下撕碎,讓人知道他隻不過是個用假身份招搖撞騙的家夥。
但是,在這種場合,她這麽做也沒什麽好處,薛遇這家夥心思缜密,他還會不留後招麽?
被薛遇暗藏挑釁的眼神給刺激到了,夏九歌一挑眉:“本公主已經吃了,難道要我吐出來給你看麽?”
薛遇誇張地揚起了眉毛:“這麽巧?”
“是啊,”她答得幹脆,“無巧不成書嘛,不好意思了使臣大人,我已經先收了我未來夫君的禮物,您這份……還是拿回去自己補身子吧。”
雖然早就知道了她口中的未來夫君指的是誰,但薛遇還是故作驚訝道:“是大燕的攝政王殿下?雖然公主拿不出睡火蓮當證據,在下自然也不會去質疑攝政王的誠信,不如雙方各退一步,公平競争一番?”
夏九歌對此嗤之以鼻:“何必那麽麻煩?我已經認定了他是我未來夫君,不管你怎麽做,我都不會改變心意的。”
說話的時候,她忍不住對薛遇怒目而視。
靠,這人還有完沒完了?簡直比那個龍應宸的臉皮還厚!她就不明白了,這人到底是在算計些什麽?
他不過就是希望她集齊六顆靈珠,得到去須彌山的地圖罷了,而她也誤打誤撞地已經得到了兩顆。
可是,他爲什麽偏偏要來提親?難道是覺得娶了她,就更好控制她了?
薛遇并沒有和她繼續争辯下去,而是似笑非笑地轉向了傅子恪:“如果在下沒記錯的話,攝政王今年已經二十有八了?”
傅子恪微笑颔首,不動聲色。
“公主青春妙齡,比攝政王小了十多歲,攝政王難道不覺得這門婚事不太合适麽?”薛遇臉上也挂着淡淡的微笑,“說句不好聽的,攝政王年長公主那麽多,如何有把握能照顧她一生一世?”
傅子恪還沒答話,夏九歌已經忍不住要爆粗了:“關你屁事!”
前世裏她還聽說過十八少女嫁八十老翁呢,和那種驚世駭俗的新聞相比,相差十多歲算個屁啊!
“當然關我的事了,在下不才,恰好比攝政王年輕幾歲,與公主的年紀更爲相配。”
聽到他的話,夏九歌徹底無語了。
連年齡也能成爲自信的理由了?靠,她從前還真是對薛遇的臉皮錯誤估計了,現在看來,這厮的厚臉皮和毒舌程度,和傅子恪都有一拼了!
然而傅子恪也沒有讓她失望,他隻掃了薛遇一眼,便淡淡道:“年齡的差距,尚且可以通過感情來彌補,但不知生理上的缺陷,該用什麽來彌補呢?”
這話聽得東陵皇帝毛骨悚然,趕緊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哦,您還不知道啊,”傅子恪故作驚訝,“本王曾在西隴皇宮和這位使臣有過數面之緣,知道他是西隴皇帝身邊最信任的……宦官。”
這回,圍觀群衆們再也淡定不了了,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說實在的,本王實在很好奇,西隴皇帝爲何要派一名宦官來向公主提親,”傅子恪搖頭歎息,“可惜本王頭腦愚鈍,不如陛下英明睿智,想不通這其中的原因。”
被他這麽一誇,東陵皇帝立刻就英明睿智了一把,果斷想到西隴派人提親的目的不純。
身爲空手套白狼的鼻祖,東陵皇帝瞬間就想到了眼下正躺在國庫裏的那顆九曲珠。
想到這個寶貝後,他再看向薛遇的眼神裏就充滿了懷疑。
他現在嚴重懷疑西隴國君是故意的,故意安排個宦官來充當求親的人選,到時候騙了公主和九曲珠之後,公主若是忍氣吞聲就這麽過下去也就算了,若是公主鬧起來退婚,西隴還可以占據道德高點反将一軍。
反正嫁也嫁過了,夫妻閨房裏面的事,誰能說得清楚?到時候丢人現眼的,還不是東陵的公主?
瞬間腦補了這個驚天陰謀後,東陵皇帝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了。
薛遇沒想到傅子恪會把這件事拿出來說,皺眉正要解釋,夏九歌卻搶先一步。
“你敢不敢如實回答本公主三個問題?必須要說實話,而且不準考慮不準辯解,就用是或不是來回答!”
“好。”薛遇隻好先應承下來。
“宦官有生理缺陷,不算男人,你說是不是?”
“毓修在西隴皇宮裏,是不是當宦官的?”
“你現在的名字是不是毓修?”
夏九歌一連串丢出三個問題,問得相當有技巧,第一個問題必須回答是,這個天下無人不知,而第二個問題,薛遇自然也不能抵賴,畢竟這種事去西隴皇宮一打聽就知道了,由不得他抵賴。
至于最後一個問題,他現在用的就是毓修這個名字,答應了,無疑是承認自己生理有缺陷,但若說不是,就是承認自己身份有假,八成也會被安上個欺君之罪。
所以,薛遇便隻能無可奈何地回答了三個“是”字。
他這麽一答,便是連辯解的權利也沒了,大勢已去。
看到他滿臉吃癟的樣子,夏九歌總算是出了心裏的一口悶氣,頓覺通體舒爽。
哼,誰讓他不主動知難而退,非要給她找麻煩來着?這下趕跑了讨厭的人,她和傅子恪的婚事,應該就……
然而,東陵皇帝卻陰沉着臉站起來:“朕身體不适,先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