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夏九歌這才想起了她去冥界之前發生的事,頓時大爲後悔,在冥界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一心又隻想着元立的事,結果竟然忘了東陵皇宮裏還有一個同樣失去了部分魂魄的韓貴妃呢!
虧得自己之前還立下了雄心壯志,說什麽要把韓貴妃的小魂也一道遛回來,卻沒想到在冥界有熟人指路,還多了這麽多波折。
“誰說他綁架我了?”她現在對于依附韓家的人都沒有什麽好感,“本公主是覺得今晚夜色不錯,所以叫他一起透透氣聊聊天。”
那劉将軍聽她這麽說,頓時一愣,沒能及時接上下文。
夏九歌趁勝追擊道:“怎麽着,你有意見啊?要不我也給你找個人,陪你透氣聊天什麽的,讓你習慣習慣?”
劉将軍被她搶白,臉立刻變成了豬肝色,卻還得耐着性子:“公主,這人是燕人,一定居心叵測,說不定是在……在打什麽壞主意!”
他說得危言聳聽,夏九歌卻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冒,早晚有一句鑽進耳朵裏的,也會被她借用來直接怼回去。
“放心,他要打也是打本公主的主意,不會惦記什麽半老徐娘啊人老珠黃什麽的……”
夏九歌把成語一通胡亂用,總算是堵住了劉将軍的嘴,還把對方氣得鼻子歪臉斜。
隻不過,薛遇把他們送到了這裏來,夏九歌想讓傅子恪直接跑路離開東陵的想法是不能實施了,隻好眼睜睜地看着他又進了牢房。
臨分别前,傅子恪還不忘重重地抱一抱她,在她耳邊又強調了一遍之前的事:“這次要乖乖的,不許亂跑,等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夏九歌就果斷接了上去:“等你來娶我,對不對?”
咳咳,就這兩句話,他之前已經說過好幾遍了,她覺得自己再多聽幾遍,都要把這句鬼話當成是真理來信奉了。
迎上傅子恪的目光,她索性豁出去了:“我等着,你快點啊!”
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傅子恪忍俊不禁,半晌才低低地答了一個字:“好。”
就說了這麽幾句簡單到極緻的話,卻讓夏九歌在回去的路上,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又彎,心裏也像是熬着甜粥一樣,有絲絲縷縷的甜不斷漫上來,而且還有越來越甜的趨勢。
在三珠樹制造的幻境中,雖然是有驚無險,但卻讓夏九歌看清楚了一件事。
她真的愛上那個男人了,所以在生死關頭,理智已經無法壓制本能,她隻能完全遵從自己的心來做事了。
但是這樣想想,簡單未必不好,有個目标在前方等着,竟讓她隐約有種雀躍的神情。
上次的婚禮匆忙舉行,她壓根連出嫁的心理準備都沒做好,就被趕鴨子上架了,各種手忙腳亂,壓根就沒來得及體會什麽新婚之喜啊洞房花燭的感覺,那麽這一次……
夏九歌正在想象将來的事,冷不防差點撞上個人。
“薛遇!你把我們故意送去牢房,到底幾個意思?”
要是早知道這回和上回一樣會出現分離的案例,她當時就應該拿條繩子把他們三個人都串起來,看他還能玩兒什麽花樣。tqR1
如果是在平時,不管她說了什麽,薛遇總會說些或挑逗或俏皮的話,然而這一次,他竟反常地沉默起來。
隔了一會兒,他才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事不宜遲,我鎖人魂魄的本事也不是多麽靈光,還是盡早替襄陽侯合魂爲好。”
他一開口就說起了正經事,夏九歌都沒有立場繼續指責他了,隻好點頭答應。
元立的寝殿中,阿珠和嘲風正一左一右地守在那裏。
夏九歌走近了才發現,阿珠是醒着的,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元立看,小臉已經比之前憔悴不少,尤其是眼睛下面都有了濃重的陰影。
而嘲風這厮……竟然把頭鑽在尾巴底下睡大覺!
伸手揪住尾巴把他給拎了起來,夏九歌正想問問他這兩天的情況,觸手所及之處卻覺得有些滑膩膩的,仔細看看,竟是沾染上了泥水,連他身上銀白色的毛皮也被濺上了不少黑點。
奇怪了,最近的天氣一向很好,而且自己去冥界也沒帶上他,他身上怎麽會濺到這麽多髒東西?
難道這家夥并沒有一直在這兒,而是跑到什麽環境惡劣地地方去鬼混了?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但夏九歌這會兒沒工夫去細細追究這些,隻是吩咐宮人按照薛遇的指示準備着各種各樣回魂需要的招數,然後就把閑雜人等都打發走了,把一個空蕩蕩的寝殿都留給了薛遇。
小心翼翼地把定魂珠捧出來交給他,夏九歌正想出去替他護法,免得有人打擾,卻被薛遇給叫住了。
“合魂的法術我多年不用,這次一定要謹慎些才行。”
夏九歌似懂非懂地皺眉點頭:“那你開始吧,我在這看着。”
薛遇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一旦有什麽異常,你一定要按我說的去做,答應我。”
見他這麽鄭重其事,夏九歌也跟着緊張起來了,喉嚨就像是被人捏細了一樣,愣是沒說出來花,隻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了一個輕微的“嗯”。
然而幹起正事來之後,薛遇之前嘴上謙虛得很,動作卻流暢無比,在元立周圍畫下了許多夏九歌看不懂的符咒。
緊接着,他伸開手掌,原本被他緊握在手心的定魂珠熠熠生輝,裏面乳白色的靈魂似乎在不安地動了動。
“别怕别怕,很快就好了啊……”夏九歌在心裏默念,這一會兒一直都沒敢眨眼睛,就在盯着薛遇的一舉一動了。
還好,進展還算順利,至少以夏九歌外行人的眼光看來,薛遇這簡直就是訓練有素哇。
眼看着裏面的魂魄随着薛遇手上的毛筆,一道一道地被引入到元立體内,夏九歌的心也在逐寸下放,每完成一次引魂入體的工序,她就覺得更安心一點。
不知道是在冥界消耗過大,還是盯着人仔細看實在是太累人,夏九歌越是盯着看,就覺得眼皮越是沉重。
就在她幾乎要睜不開眼睛的時候,變故卻突然發生。
原本薛遇在全力施法,那顆裝有元立魂魄的定魂珠就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中,偶爾才在薛遇的指揮下動一動,釋放出内裏的一道道魂魄來。
人有三魂七魄,之前元立的情況很是嚴重,隻剩下一魂一魄在體,所以才會氣若遊絲,仿佛分分鍾都要挂了的樣子。
而她從冥界帶回來的,就是他缺失了的兩魂六魄。
但是,就在夏九歌已經默數到第七次,眼看着合魂大業隻剩下最後一道,就要大功告成時,那顆定魂珠突然在半空中劇烈地顫抖起來,而裏面乳白色的霧氣一樣的東西,竟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似的,在定魂珠裏左沖右突,似乎是想破除這個牢籠。
而原本睡着不動的元立,身子竟也莫名地抽搐起來,眼皮不斷顫動,仿佛随時都有可能睜開,俊美的臉孔也微微扭曲,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夏九歌頓時急得困意全無,又想開口問,又怕打擾了正全力施法的薛遇,憋得好生難受。
還好薛遇很快就開了口,聲音中充滿了迫切:“快,快抓住定魂珠,用靈力封住它,否則他的最後一魄就要散了!”
他的雙手此刻正按在元立的頭頂兩側,掌心處有靈力的光芒閃爍,正在極力安撫躁動不安的少年。
聽到他這麽說,夏九歌想也沒想就伸出手去,靈力自經脈中源源湧出,沖向半空中不斷顫動的定魂珠。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觸及定魂珠時,那顆珠子陡然光芒大盛,而裏面的那乳白色魂魄竟然離開了珠子!
“元立!”夏九歌驚呼出聲,以爲是自己動作太慢,還是沒能攔住那最後一魄。
然而,那抹乳白色的魂魄在半空中盤旋了一圈,竟順着薛遇的動作,準确地從元立的頭頂彙入。
幾乎是在最後一魄入體的瞬間,元立周身的抽搐陡然停止,面色也變得好看起來。
薛遇長吐出一口氣,疲憊道:“大功告成。”
感受到了元立重新變得平穩起來的呼吸,夏九歌也跟着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下來,但突突跳動的心髒卻沒能很快平靜,仍在亂撞。
“總算是好了……”她才剛感慨了這麽一句,就突然想起了之前定魂珠的異樣表現。
然而,這低頭一看,她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不說,還直接跳起來了。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她掌心處的銀光已經彙聚成了月魄的形狀。
夏九歌一手揪住薛遇的衣領,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地用月魄抵上了他的咽喉,幾乎把他按在了對面的牆上。
“你故意坑我?”
媽蛋,果然不能把人想得太好!虧她之前在幻境中以爲他挂了的時候,還很是内疚不安了一番,現在想來,簡直就是浪費感情浪費生命浪費呼吸!
從一開始,薛遇這家夥就擺明了要陰她!
夏九歌咬牙切齒,月魄又往前送了送,絲毫不帶任何憐憫。
因爲剛才她低頭的時候,就看到之前握在手心裏的那顆定魂珠,竟然已經……不見了!
對,就是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