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發現夏九歌失蹤後,他默許了韓貴妃找個人來冒充夏九歌的事,打算今晚把婚事先定下來再說。
從某種意義上講,事情弄成這樣他也有責任。
他話音未落,侍衛們還沒開始行動,一個清亮的女聲就響了起來。
東陵皇帝驚訝地擡頭看去,就看到傅子恪身後走出了一個瘦弱的少年,雖然他身上穿的是随從的衣服,但摘去僞裝後露出的那張臉,卻是再熟悉不過了,不是夏九歌還是誰?
“這……這是怎麽回事?”東陵皇帝皺眉。
“這還不簡單?”夏九歌解開了頭上的束發,任由一頭長發滑落,讓其他人都看清楚她到底是什麽人。
“那個姓龍的一開始就沒安好心,隻想把九曲珠偷走,爲了這個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不僅綁架了我,現在還當衆搶走了九曲珠,簡直就是在挑釁我們東陵嘛!”
她的話極具煽動性,更何況她說的也基本都是事實,雖然大家夥兒沒看到龍應宸劫走她,但剛才龍應宸搶走九曲珠的事,卻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這麽一來,竟沒有人再懷疑夏九歌說的話。
啧啧,這可是在大庭廣衆下,都能幹出搶了東西就跑的事情,那麽私下裏,綁架個把人也沒什麽想不通的了。
夏九歌冷笑一聲,别人不清楚,她自然明白龍應宸當衆搶劫的原因。
那個王八蛋肯定以爲她還被囚禁在密室中,所以才會在惱羞成怒時铤而走險去搶九曲珠,打着把人和寶物都搶回南邵的主意。
殊不知,她被他關起來沒多久,就被傅子恪給救了出來。
哼哼,她的靈犀訣可不是白練的!
還有就是,隻有她和傅子恪才知道,剛才錦盒裏的那顆九曲珠,也是不折不扣的赝品。
果然是空手套白狼,爲了這顆九曲珠,東陵皇族真是不知道想了多少損主意。
不知道龍應宸逃回南邵,發現九曲珠是假貨之後,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哦,對了,之前還要加上回家後發現密室裏的人跑了的事。
單是想象一下龍應宸的表情,夏九歌就忍不住想笑。
看到東陵皇帝一臉懵逼的樣兒,她索性趁熱打鐵,上去拉了皇帝的衣袖哭訴道:“父皇,我好怕怕啊!”
這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打了個寒顫,嘲風更是差點吐了。
悄悄瞪了那小獸一眼,夏九歌繼續假裝哭天抹淚:“我就算是剃了光頭出家,哦不,我甯願去死,也不要嫁給這種卑鄙無恥下流可恨不要臉的男人!”
東陵皇帝被她這一通形容詞超多的哭訴差點哭暈,下意識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好好,我們不嫁了。”
他這麽一說,韓貴妃可坐不住了:“陛下,公主的年紀也不小了,就算是不嫁南邵太子,是不是也該另外找個驸馬的人選?”
夏九歌看了她一眼,對她的想法心知肚明。
這老女人原來還沒死心,還想讓她嫁給韓鈞那個慫包,真是呵呵了。
早知道這個韓貴妃腦子裏的奇葩念頭就像小強一樣頑強,她就不止是把韓鈞丢到幾座城之外那麽簡單了,就應該把他打包發配到北極去!
“父皇,”她使出拉袖子的必殺技,輕輕地搖了搖,“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的當務之急,是不是該把九曲珠追回來?咱們可不能這麽任人欺負!”
“有道理。”不知道是被她侃暈了還是怎麽着的,東陵皇帝竟然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韓貴妃立刻就急了,也學着她的樣子拉住了皇帝的另一邊衣袖:“陛下,臣妾說的事也刻不容緩,陛下若是沒有合适的人選的話,臣妾這裏……”
韓貴妃醞釀已久的一番話還沒說出來,就被皇帝用同樣的“有道理”三個字給打發了。
她還想再說點什麽,皇帝已經清清嗓子站起來發言了:“朕現在宣布,和南邵的聯姻條件通通作廢!”
看到了韓貴妃欲言又止的模樣,東陵皇帝對她點點頭作爲安撫,才抛出了自認爲是兩全其美的好主意。
“自古美人配英雄,誰能從南邵那裏奪回九曲珠,誰就是東陵的驸馬!”
聽到這麽個奇葩的條件,夏九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靠,這東陵皇帝也太奇葩了吧?他根本就是弄了一顆假的九曲珠來糊弄天下人,南邵人就算把九曲珠歸還,到時候皇帝說一聲這是假的,那他的許諾豈不是壓根實現不了?
夏九歌真想和他說一句,能不能不要這麽反差巨大!
之前是迫不及待地想和龍應宸聯手,把她給嫁出去,現在可好,又定了一個沒人能做到的奇葩條件,擺明了要讓她嫁不出去。
怎麽來到這個世界後,她遇到的都是奇葩呢?人是如此,事情也是如此。tqR1
那麽,她要不要抗議?
正在猶豫着,卻有人搶先她一步抗議了。
“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九曲珠作爲公主出嫁的條件,是不是太……”傅子恪皺了皺眉,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東陵皇帝笑了笑:“朕的愛女,自然不是區區九曲珠可比的,朕隻是想爲九歌挑選個有擔當的夫婿而已。”
他這句話是在表明,夏九歌要比九曲珠珍貴得多。
沒想到傅子恪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九曲珠是上古遺留下來的寶物,珍貴非常,若是有人從南邵國奪回了九曲珠,但是并不來向陛下提親,那公主豈不是要……”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
夏九歌本來是在看他表演,沒想到這話說來說去說到了自己頭上,頓覺十分不爽。
“傅子恪,你到底幾個意思,本姑娘難道還沒有一顆破珠子值錢?”她絲毫不顧形象地叉腰大吼。
這個男人,簡直太可惡了,竟然認爲她還比不上九曲珠!
“傅某怎麽會有這個意思,”傅子恪否定得十分幹淨,“本王隻是覺得,用九曲珠作爲公主出嫁的條件,似乎有點不妥。”
“這……”東陵皇帝皺眉,似是陷入了深思。
傅子恪朝夏九歌促狹一笑,索性再度開口:“這事确實有點草率,陛下現在後悔,其實也來得及。”
但凡是做皇帝的,就算是天生沒有傲氣,也會被衆星捧月的氛圍給熏陶出來了。
如今的東陵皇帝,就是現在這種狀況。
傅子恪若是不說最後那句話,他還真說不準會後悔,但是現在人家“善解人意”地勸他可以後悔,他反而還覺得這裏面有貓膩呢。
不出傅子恪所料,東陵皇帝眉頭緊鎖,擲地有聲道:“朕說出的話怎麽可以後悔?”
傅子恪高高地揚起了一邊的眉毛:“真不後悔?”
東陵皇帝臉上掠過一抹怒意:“朕是天子,自然是一言九鼎,說一不二!”
“好!”傅子恪跟着應道,從懷中随随便便地掏出了件東西,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放。
幾乎是與此同時,他伸指連彈,殿内的燭火燈籠頓時熄滅得一個都不剩,隻有他面前桌子上的那個圓球,散發着淡淡光芒,内裏似有水流沿着曲折的孔道不斷流動。
愣了半晌後,終于有見多識廣的人忍不住發聲道:“這……這就是南邵的九曲珠啊!”
傅子恪微微一笑,目光看向了夏九歌。
“按照陛下之前的說法,那麽有幸能迎娶公主的人,就是本王了?”
面對這樣邏輯強大的對手,東陵皇帝竟覺得無言以對。
“攝政王,朕其實……”皇帝皺皺眉頭,試圖開口,卻被傅子恪中途攔截了。
“剛才是我太着急了,陛下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出爾反爾,落人話柄。”
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關系到自己,夏九歌真的會笑出聲來。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他說的這些話,簡直是用各種手段把東陵皇帝給逼到牆角去,迫使他答應這門婚事。
韓貴妃也有點着急,在皇帝耳邊說了些什麽,讓後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朕……”當東陵皇帝再次開口時,才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傅子恪大聲打斷了。
“謝陛下成全,本王一定會待公主如珠如寶,相攜到老。”
他這一句搶白,便讓這件事徹底塵埃落定。
傅子恪起身離席,向夏九歌緩緩走來。
夏九歌本來看他各種擠兌東陵皇帝,看得正是高興,如今見他向自己走過來,心裏不由得顫了一顫,壓低了聲音道:“你想幹什麽?”
傅子恪眨眨眼:“向某人學習,用本國風俗訂立婚約,讓大家夥兒做個見證。”
“你怎麽好的不學,淨學這些亂七八糟……”抱怨了一句後,她突然想起來個問題,“等等,大燕有這方面的風俗麽,我怎麽不知道?”
她在記憶裏好好搜索了一通,壓根沒找到半點有關的消息。
傅子恪眨眨眼睛,笑容于邪氣中透着魅惑:“你自然不知道,因爲那是……本王剛剛才定下的風俗。”
他扣住夏九歌的腰身,動作輕柔而堅定地把她拉了過來,注視着她略帶茫然的眼睛,緩緩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