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表情各異地等着夏九歌的回答,看她到底想要什麽,隻有傅子恪泰然自若地自斟自飲,對于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胸有成竹。
有些人啊,就是那麽沒有自知之明,非要碰到頭破血流,才肯承認失敗。
果然,夏九歌的下一句話就是:“我想要你有多遠滾多遠,不要污染本公主周圍的空氣!”
看到龍應宸的臉瞬間變僵,她輕俏一笑,直接坐下了,完全是視對方如無物。
“九歌,不許那麽沒有禮貌。”東陵皇帝的面子挂不住了,難得地用嚴厲的語氣訓斥了她一句。
韓貴妃冷哼一聲:“陛下的女兒還真是特别,連南邵貴客也敢這樣得罪,真不知道是教養有失,還是天生就是這副德性,全無皇家風範。”
她看着夏九歌,美麗的眼睛裏滿是仇視。
就是這個莫名其妙的東陵公主,二話不說就闖進南院,把她的親弟弟暴打一頓,讓他至今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
韓太尉比韓貴妃小了十多歲,自小就是全家人衆星捧月的對象,現在竟然被一個來曆可疑的小丫頭給打成這樣,無疑是狠狠地打了整個韓家人的臉。
更可惡的是,皇帝竟然迅速将南院所有人滅口,以息事甯人,讓韓家想鬧也是死無對證。
所以,現在韓貴妃看夏九歌是十分不爽,一找到機會就不遺餘力地給她添堵。
誰知道龍應宸卻不領她這個情,反而替夏九歌開脫道:“公主年紀尚小,喜歡開玩笑也很自然,一點小玩笑,應宸還承受得起,陛下不要動氣。”
見他這麽維護夏九歌,東陵皇帝總算是松了口氣。
這場婚約是先人定下的,而且中間又牽涉到許多利益關系,讓他不由得要多想,現在看到龍應宸這樣表現,竟像是對夏九歌一見鍾情,心裏不免松快了許多,覺得這事進展的還算順利。
他是松了口氣,夏九歌卻撇了撇嘴。
現在的男人是怎麽搞的,臉皮一個比一個厚,看來普通的言語打擊根本不起效果啊。
偏偏那龍應宸還在不屈不撓:“我剛才許諾公主的是禮物,而公主要求我做的是事情,有所偏差,還請公主另外提一件東西,龍某一定竭盡全力奉上。”
夏九歌的眼珠轉了轉,忽然閃過一抹嘲諷:“好啊,想娶我的話,就送給我……睡火蓮的花蕊!”
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傅子恪那邊飄了飄,而後者也正好擡眸看過來,四目相對間,盡是了然之色。
她說得輕松,周圍的人卻齊齊色變,包括龍應宸在内。
就連東陵皇帝,也是一臉大寫的懵逼,半晌才回過神來:“胡鬧!你要睡火蓮的花蕊有什麽用?”
夏九歌今晚看這位東陵皇帝真是格外的不順眼,想也沒想就頂了回去:“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要它沒用啊?”
奉送了東陵皇帝一個白眼後,她才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再度開口:“那個姓龍的,不是我故意想爲難你啊,隻是從前有人送過我這種東西作爲聘禮,而我也已經答應過他了,所以,你想提親的話,送來同樣的東西,我才……勉強可以考慮考慮。”
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樣,傅子恪忍俊不禁。
這個小丫頭,說來說去,一句話都沒落到實地上,就算是龍應宸拿來了睡火蓮的花蕊,她也會不認賬,說自己當初隻是要考慮考慮,何曾要答應了。
但是在龍應宸一方,自然認爲做到了她提出的條件,就可以順利迎娶。
除了傅子恪外,還有薛遇也聽出了這話裏的玄機,他也隻是微微一笑,并沒有想提醒南邵太子的打算。
龍應宸臉上的表情幾度變化,最終還是咬牙道:“好,等我拿了睡火蓮的花蕊來,公主可不要食言!”
夏九歌滿口答應:“當然。”
廢話,她什麽都沒答應他,隻是說勉強可以考慮考慮,壓根就談不上食言兩個字。
如果這家夥真的拿來了睡火蓮的花蕊,那她一定會非常“勉強”地考慮考慮的。
這一場接風宴,名爲接風,卻起了趕人的作用。
據說是要抓緊時間尋找睡火蓮的花蕊,南邵太子連飯都沒吃,就帶着手下的人走了個幹淨,場面頓時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中。tqR1
沒了龍應宸在對面虎視眈眈,夏九歌倒是吃得很愉快,還多添了一碗飯。
禦座之上,東陵皇帝一直在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待看到她終于放下了筷子,便适時開口:“九歌,跟朕到書房來一下,朕有話要……”
皇帝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夏九歌誇張的哈欠聲給打斷了,臉差點都綠了。
夏九歌才不管這些人怎麽看她,懶洋洋道:“吃得太飽,回房睡覺。”
站起身來時,她的裙擺還把椅子給掃倒了,發出咣當一聲,就像是砸在了東陵皇帝的心坎上似的,讓他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借着面紗的遮掩,夏九歌的嘴角上揚起了彎彎的弧度。
哼,認她做女兒時自作主張,連個解釋都沒有,現在想找她談?晚了!
她現在已經不想知道東陵皇帝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了,她現在隻想把這個悶葫蘆給打爛氣炸,然後拍拍屁股帶着弟弟走人。
看着她潇灑離開的背影,東陵皇帝一副氣得說不出話的樣子,韓貴妃卻眯起了眼睛,眼底掠過若有所思的算計。
夏九歌才不管他們怎麽想,回到寝宮後便把所有下人都打發走,往舒服的大床上一倒。
嘲風半道上犯了酒瘾,輕車熟路地拐去了膳房,所以偌大的寝宮裏就隻有夏九歌一個人,睡得那叫一個安心踏實。
傅子恪既然現身,肯定有他的計劃,不管怎麽說,他總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她嫁去南邵吧。
所以,她現在隻需要養精蓄銳,随時準備着跑路就好。
夏九歌心理上一放松,自然睡得十分香甜,當她心生警覺醒來時,寝殿裏的蠟燭早已燃盡,隻有淡淡月光,映出一室幽暗。
有人蹑手蹑腳地走進了她的寝殿,往床的方向摸索過來。
夏九歌不易察覺地微擡脖頸,便看到了月色下那個明顯是做賊心虛的身影,僅從輪廓就能看出來,絕對不是傅子恪,也不是薛遇,甚至都不是那個南邵太子。
在這種時候,又是以這樣偷偷摸摸的方式來這兒,肯定沒安好心。
夏九歌周身靈力流轉,凝聚在右手上,預備着等這人過來,就狠狠先抽他倆大耳光,然後再用月魄把他毀屍滅迹。
然而,她的這番打算卻落了空。
因爲還沒等到她有出手的機會,那人身後就突然又冒出個黑影來。
從夏九歌的角度看來,就是那人腦袋上突然冒出來了個方塊狀黑影,緊接着,伴随着一聲悶響,那個猥瑣的黑影就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唔,這大約是被闆磚給拍倒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位在背後偷襲的仁兄,在對于武器的選擇上頗得夏九歌的欣賞。
拍人腦殼,當然是闆磚這種東西有分量有力度,還相當的……有風範!
“這位英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她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嘴角,軟語發問。
後者丢掉闆磚,輕巧地直起身子,聲音裏透出明顯的笑意:“怎麽稱呼不是關鍵,重要的是,你打算怎麽感謝我出手相助?”
“感謝?”夏九歌故作驚訝,“就這麽一個小毛賊,我還收拾不了麽?我還沒怪你破壞我的計劃呢,你還好意思要我感謝你?”
“哦,”男人的聲音低低傳來,尾音上揚,“這樣的話,我隻好親自來賠罪了。”
說着,他人已經走到了床邊,伸出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與她幾乎額頭相貼。
夏九歌抿唇笑笑:“好啊,你打算怎麽賠罪?本姑娘的胃口可是很大的,平常的物件根本看不上眼,今天晚上南邵太子的事就是個例子,你可是親眼看到的。”
傅子恪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口吻:“價值連城的隋侯珠都看不上眼,你的胃口确實不小,那……這世上恐怕也隻有一樣東西能入得了你的眼了。”
聽他這麽說,夏九歌倒有點好奇了。
她倒不是看不上那隋侯珠,價值不價值的倒在其次,就那個亮度,真是世間少有,放在屋子裏簡直可以媲美一顆小太陽了。
現在聽傅子恪言之鑿鑿,說是還有一樣東西比隋侯珠還珍貴,說的還真像是那麽回事。
“是什麽東西,不會是和氏璧吧?鲛珠?山河社稷圖?”夏九歌一通亂猜,但傅子恪都是搖頭。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不找到答案怎麽會停止?
夏九歌實在是猜不出了,便伸手拉住他的衣襟晃了晃:“到底是什麽,你快說嘛。”
最後那四個字,她的語氣一波三折,撒嬌撒得自己都覺得肉麻。
“能入得了你眼的,自然是……本王以身相許。”他傾身低頭,目光似能織就綿綿絲網,将她密密包裹其中。
“好啊你,這麽自大……”夏九歌聽他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麽臭屁的話來,忍不住擡頭想要揶揄他。
誰知這一擡頭,正好撞上傅子恪的一低頭。
他的薄唇淺淺擦過她的唇畔,就像是火石相觸,瞬間迸出了火星。
有句話是怎麽說來着?哦……星星之火,可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