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簾雖是半遮半掩,但轎子的高度在那擺着了,路過的人想看不到都難,更何況是這種前衛出格的事,不争着搶着看就奇怪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九歌終于睜開眼睛,眼神還保持着迷茫。
耳邊傳來某人心滿意足的聲音:“原來,你喜歡這一套。”
這一套指的是……剛才的那個吻?夏九歌臉頰一熱,伸手想要推開他,手才剛抵上他的胸膛,整個人就僵住了。
尼瑪,周圍怎麽……有這麽多人!
圍觀群衆保持着高度統一的表情,瞪着眼睛張大了嘴巴,一雙雙眼睛堪比探照燈,焦點全都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
這就是說,她和傅子恪當街演了一出親密戲?
夏九歌的手立刻變推爲揪,緊緊拉住傅子恪的衣襟,從牙縫裏擠出低低的聲音:“有這麽多人看着,還不快走?你不害臊啊!”
傅子恪擡眼掃了掃圍觀群衆,表情絲毫沒變:“本王和自家夫人恩愛一下,有什麽好害臊的?”
對于此人臉皮的厚度,夏九歌實在是佩服得很。
“自家夫人”那幾個字,他說的很是自然,仿佛天經地義。
夏九歌自認沒他那種強大的心裏素質,隻能揪緊他的衣襟威脅道:“我還沒嫁給你呢,你再不下令把轎子擡走,我就……就再休你一次!”
傅子恪遺憾地歎了口氣:“夫人有命,我哪裏敢不從?”
他打個手勢,八名轎夫立刻擡起了轎子。
陡一搖晃,夏九歌差點失去了平衡,幸好及時地抱住了傅子恪的胳膊,才沒有摔出去。
看着某人故意半遮半掩的轎簾,她恍然大悟:“哎,你是故意讓人看見的吧?”
之前她剛看見這轎子時,轎簾明明是放下來的,結果她上來之後,這簾子怎麽就放不下去了?還不是這家夥存心要讓人圍觀!
傅子恪順勢攬住她的腰身,薄唇挑起狡黠笑意:“不這樣做,怎麽能讓某些人跳腳?”
“某些人?”聽他的語氣,夏九歌就知道這家夥沒安什麽好心。
果然,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時,她就看到了幾個不和諧的圍觀群衆。
确切地說,是沈家父子加上郭氏母女倆,那四雙眼睛就像是飛刀一樣,恨不得能在她身上戳出八個窟窿來。
“夫人,這種時候應該笑一笑,”傅子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暖暖的氣息幾乎緊貼着她的耳垂,帶來微微的酥癢,“你笑得越開心,他們就越難受。”
原來,他故意親近自己,是爲了氣那幾個人?夏九歌想到這一點,心裏莫名其妙地浮起了些許失望。
夏九歌正想把他推得遠一點,沒想到擱在腰間的那隻手卻恰到好處地一撓,讓她沒忍住笑了出來。
而對面那四個人的眼神瞬間變得兇殘起來,臉色更是比鍋底還黑。
在他們看來,夏九歌靠狡辯脫罪就已經可惡至極,現在還當街和攝政王肆意調笑,簡直就是在向他們示威。
好在轎子行進的雖然緩慢,但至少在移動。
很快,那幾個不和諧的家夥就退出了夏九歌的視線。
她忍不住把手伸出去,沖他們做一個鄙視的手勢,雖然看不到,但想想他們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心裏就忍不住暗爽。
收回手之後,才發現某人的大手仍然搭在她腰間,而且,明明是寬大到令人發指的轎子,他爲毛非要挨着她坐?
好吧,她挪……然而,她挪一寸,某人就恨不得跟過來一尺。
這樣的結果,隻能是讓兩個人越黏越緊。
眼看着自己再往旁邊挪,就要碰到闆壁了,夏九歌終于忍無可忍:“喂,都走遠了,你還在這裏發什麽神經?還不放手!”
傅子恪反而無賴似的摟得更緊:“身邊有這麽如花似玉的姑娘,要是還坐懷不亂,豈不是讓人覺得某些方面有問題?”
“哼,你不是爲了做戲麽?現在看戲的人都沒了,你裝模作樣給誰看啊。”夏九歌說着,語氣中不由得帶了少許惱意。
傅子恪擡一擡眉:“誰說我是在做戲了?”看着夏九歌被他困在雙臂中躲無可躲,他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本王是借做戲之名,行親近之實而已。”
他揚手一揮,轎簾随即落下,遮住了内裏的旖旎風情。
待這座引人注目的轎子終于落下時,從裏面鑽出來的夏九歌已是兩頰紅透,連耳後和脖頸處都由内而外地透出了粉潤來。
迫不及待地跳下轎子,待看清自己到了什麽地方時,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雖然武安侯府的匾額早已摘掉,但這個地方她住了将近十年,自然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是什麽意思,傅子恪竟然把她送回了這裏?
身後靜悄悄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顯然,傅子恪還坐在轎子上,并沒有跟着她出來。
這是……要讓她自己回來?
周身的燥熱瞬間散去,心裏甚至微微浸上了涼意,夏九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轉過身去:“多謝你送我回家。”
雖然表面上說的客氣而平淡,但她内心卻是各種情緒不停翻湧。
混蛋傅子恪,撩撥了她一路,結果也不問她的意思,就把她送回了這裏,真是可惡!分明就是個流氓,占了便宜就翻臉!
“好好休息。”傅子恪掀開轎簾,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心頭不明火起,夏九歌尖刻地回了一句:“不勞您老費心。”
然後,她便轉身走進了府門,大約是府中的下人都被郭氏拉去做證人了,除了幾個老掉牙的婆子之外,就沒有其他得力的人手了,夏九歌隻能自己用力關上了大門。
看着她氣鼓鼓的模樣,傅子恪忍俊不禁。
明明就很想讓他留下來陪她,這小丫頭偏偏嘴硬不說,結果隻能自己生悶氣。
夏九歌惱火地關上了大門後,越看這處府邸就越是不順眼。
自從夏雲奇死後,郭氏母女也搬離了府邸,塌掉的屋子和圍牆壓根就沒人主持着修補,整座宅院一片破敗之态。
夏九歌才剛在幸免的正堂上坐下來,沒等多大會兒,之前在刑部大堂上見過的那些下人就紛紛回來了,而且還都挂了不同程度的彩。
看來是傅烈整她不成,就拿這些出爾反爾的下人出氣了。
這群垂頭喪氣的人一看到夏九歌,立刻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頓時打起精神圍了過來。
“小姐,恭王殿下打了我們闆子。”
“是啊,我的這條腿都要瘸了,小姐您要爲我們做主啊!”
“我們可都是爲了您才落到這個下場的……”
這群人七嘴八舌地吵着,說來說去,無非是在說自己受了怎樣怎樣的傷,爲了夏九歌扛下了多大的風險,把自個兒表彰得像是爲主子盡忠的功臣一樣。
等他們嚷嚷的差不多了,夏九歌才閑閑一笑:“你們想要我怎麽做主,要不……我去把恭王打一頓?”
一群下人頓時步驟統一地倒抽涼氣,被他們家小姐的膽大包天給吓到了。
最後,還是從前的管事代表大家開了口:“小姐,咱們可不敢和恭王殿下作對,隻是……大家夥兒都受了傷,就算是上些跌打藥,也得……”
不用他們把話說的這麽明白,夏九歌也知道,這群人是被她之前撒出的銀票養刁了胃口,這會兒貪心不足,想再從她這裏刮一票油水。
看着他們一雙雙冒綠光的眼睛,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剛才,我不是給了你們銀票了?”
這群貪心的小人,她給的可是一百兩的銀票,足足能頂他們十幾年的工錢,而他們身上的這些皮肉傷,不過是幾錢銀子的跌打損傷膏就能治好的。
仗着這樣的小傷,就想來敲她的竹杠?真是……異想天開!
她站起身來,這群人還以爲她又要掏銀票了,頓時交換起了得意的眼神,一個個眼巴巴地盯着她的手,生怕自己搶晚了搶不到。
沒想到夏九歌這回壓根就沒有拿銀票的意思,反而伸了個懶腰:“回去收拾收拾行李,限你們一個時辰以内滾出本姑娘的地盤,否則,恭王沒打斷你們的腿,本姑娘可不會手下留情。”tqR1
這群人頓時就傻眼了:“小姐,您……您這是什麽意思?”
“很簡單,就倆字,”夏九歌眼眸微眯,冷光流轉:“滾蛋!”
一群吃裏扒外的奴才,她可不想留在身邊惡心自己。
“小姐,”弄明白她的意思之後,管事的口氣明顯不善了,“您這是過河拆橋,咱們走投無路的話,就隻能再去刑部翻供了,到時候……”
“去吧去吧,”夏九歌大力鼓勵道,“事不宜遲,快去!”
這些人真是蠢到家了,現在案子都結了,他們再去翻供還有什麽意義?最有可能的後果就是再被刑部的人打一頓出氣,要真是這麽個結果,她可一點兒不介意。
他們還好意思說什麽走投無路,有揣着一百兩銀票的人會走投無路嗎?
“在我睡醒之前,麻利的滾蛋,否則……”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月魄銀輝一閃,已将旁邊的小桌劈成了兩半。
出手震懾了他們之後,夏九歌打了個哈欠,揚長而去。
這群下人磨蹭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爲自己的小命着想,收拾東西魚貫離開。
府外的一棵大樹後,有一雙眼睛一直盯着宅院裏的動靜,當看到所有下人都離開了以後,監視的那人收回了目光,小聲對同伴道:“去報告老大,現在府裏就剩下那姑娘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