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已經從那幾個馭獸的男人身上一一掃過,發現他們和之前元立身邊的侍衛并不是同一批人。
這麽看來,那些斷了手的東陵侍衛,應該都被元立處理掉了吧。
就像他在大船上時,處理掉那些沒有利用價值的手下一樣。
這個少年年紀不大,做事實在是心黑手辣,不容小看。
擡眸看向前方微笑着的少年,夏九歌眼底掠起了隐隐殺氣,但在看到被他抓在手裏的小女孩時,眼神立刻變得清明起來,壓下了那股殺氣。
元立将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輕佻地笑了笑,手指扣在阿珠的後頸上,就像是拎小雞一樣晃了晃。
阿珍想要上前接過妹妹,卻被一頭龇牙咆哮的黑狼給吓了回來。
夏九歌拉住了她:“還沒看出來麽,他是故意來找茬的。”
東陵人擅長馭獸,果然名不虛傳,東陵和海疆路程相隔千裏,他們竟然有本事驅使獸類一路來到這裏,可見這幾個東陵侍衛,比在海底見到的那幾個蠢貨要有能耐些。
元立挑一挑眉:“聰明。”
夏九歌不屑地哼了一聲:“不要用你弱智的眼光來揣摩我。”
被她這麽當面譏諷,元立竟然絲毫沒有怒色,反而笑得越發燦爛,在初升的朝陽輝映下,顯得唇紅齒白,色若春花,活脫脫一個美少年。
阿珍咬了咬唇,不顧夏九歌的勸阻往前走了一步:“元公子……小侯爺,求你把我妹妹放下好不好,她受傷了。”
大概是被巨蟒卷住時碰到了什麽,阿珠的衣袖撕裂了,手臂上有道明顯的傷痕。
元立低頭看了一眼,毫不客氣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受傷的地方,原本已經半昏迷的阿珠慘叫一聲,立刻醒了過來。
女童的慘叫絲毫不能引起元立的同情心,反而讓他下手時更兇殘了一些。
傷口被用力擠壓,鮮血頓時順着破碎的衣袖流下,落在地上,頓時染紅了一片細沙。
“阿珠!”阿珍驚呼一聲,嘴唇顫抖着,卻因爲眼前餓狼的威脅而不敢沖上去救妹妹,隻能僵硬地站在那裏,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個俊美如天神,行爲上卻像是惡魔一樣的少年。
元立露齒一笑,語氣十分輕松:“喂,你不是很善良的麽,連夔牛這樣的畜生都要救,現在有個人擺在這裏等你救,你怎麽不動手啊?”
說着,他故意又加重了一點力道,讓阿珠再次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這句話提醒了阿珍,她轉過身拉着夏九歌的衣擺哀哀懇求:“夏姐姐,你快救救阿珠,她流了好多血。”
她本以爲,夏九歌會像之前在海底時那樣,大展身手把妹妹救下。
然而,等了半天都沒有動靜,阿珍擡起淚痕遍布的臉,就看到了夏九歌漠然如雕塑般的側臉。
略一揚眉,夏九歌冷冷開口:“夔牛是上古神獸,百年難得一見,你憑什麽以爲,一個普通的小丫頭也能和上古神獸相比,值得我動手?”
元立還沒有說話,阿珍卻已經開了口:“夏姐姐……你說什麽?”
夏九歌極其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之前給了你喜歡多管閑事的錯覺,那很抱歉,但是,你妹妹的事,好像和我沒什麽關系。”
阿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腳下一軟,踉跄着向後退了一步。
“可是,可是……明明是你因爲夔牛的事得罪了他們,才會連累我妹妹被抓去的!”阿珍還挺機靈,迅速指出了夏九歌和元立之間的恩怨。
夏九歌冷冷看她一眼:“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阿珍重複了一遍,臉上的表情很是扭曲,“你害得我妹妹受傷,現在還說這種風涼話!”
夏九歌的内心十分無語,這個阿珍,真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
明明長了副聰明機靈的樣子,結果還是個拎不清的主兒。
難道她看不出來,自己是故意裝出不在乎阿珠的樣子來嗎?
她還沒怎麽樣呢,元立就拿阿珠的傷來威脅她了,要是她表現得有一丁點兒在乎,那小子還不得蹬鼻子上臉,肆無忌憚地提要求了?
自己身邊現在隻有蕭陌這個幫手,顯然不是那群東陵人的對手,這種時候硬拼,簡直是花樣作死,到頭來還不是救不了阿珠那小丫頭?
元立那厮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連自己的手下都不放過,更别說是阿珠了。
蕭陌自然是心領神會,伸手拉了拉阿珍:“這位姑娘,你稍安……”
勿躁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阿珍就毫不客氣地甩開了他的手:“夏姑娘,當時你找我幫忙的時候,我可是一口答應了,拼了命送你去祭壇,你現在就這麽恩将仇報?”
聽了她的指責,夏九歌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你是去找你妹妹的,難道我不出海,你就不去找她了麽?”見阿珍張口還要說話,夏九歌立刻兇狠地拔高了嗓門:“你閉嘴!我已經從鲛人手裏救過你妹妹一次了,你長着眼睛沒看到?要不是看在你出力撐船的份上,我早就把你們倆留在海裏喂魚了,還帶上來給自己添堵?”
阿珍被她一番氣勢洶洶的話堵得眼圈都紅了,半天才迸出來一句“可是”。
然而,夏九歌已經完全對她失去了耐心,身形一閃,一巴掌拍在了她後頸上,把阿珍瞬間拍暈在了沙灘上。
尼瑪,和這姑娘說話還真是鬧心,救人還救出仇來了?
總有這麽一些人,把情分當本分,把别人對自己的好當成了理所應當的。
蕭陌沒想到她這麽簡單粗暴,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你……你怎麽……”
“對于這種腦子拎不清的人,不打暈難道還留着過年麽?”夏九歌滿不在乎地說道。
她擡頭沖元立道:“喂,我急着趕路,你自己慢慢玩吧。”
說罷,她就拉着蕭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元立剛才一直冷眼旁觀,看着阿珍和她窩裏鬥,現在見她出手打暈了阿珍,又拉着蕭陌就走,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
難道,是他看錯了人?這女人并不是個善心的主兒?
他抿了抿唇,把手裏的小女孩提了起來,大聲沖着夏九歌的背影喊道:“你不管的話,我就把她們姐妹倆扔下海喂鲨魚了!”
夏九歌連頭都沒回,隻留下了兩個字:“随便!”
對手都要走了,這個遊戲對于元立來說自然失去了趣味。
但是,瞪着夏九歌的背影,又想想之前自己在海底受到的恥辱,他咬了咬牙:“我不信你會見死不救,夏九歌,我在東陵等你,你要是不來的話,我就把這小丫頭丢到最底層的窯子裏去!我說到做到!”
說罷,他把阿珠随便丢給一個手下,一揮手,就帶着那群人和獸揚長而去。
這邊夏九歌腳不停步,蕭陌卻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發現那票人走了個幹淨,不由得折回頭去。
夏九歌壓低了聲音道:“你回去幹什麽?”
蕭陌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他們都走了,當然是把那位姑娘扶起來了,難道真的要把她丢在這裏?”
夏九歌本能地覺得不妥,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蕭陌已經折回去把阿珠給扶起來了,手中靈力幻化成尖針,在她人中處一刺,阿珍便悠悠醒轉。
夏九歌還沒回頭,耳邊就傳來一聲狂笑:“東陵,不見不散,不然你就等着給這小丫頭收屍吧!”
顯然,元立他們并沒有真的走遠,不知道用什麽方法看到了這邊的動靜,所以笃定她還是放不下阿珍這姐妹倆的性命。
說過那一句之後,元立就再沒了動靜,大概是真的走了。
夏九歌氣得直跺腳,恨不得能把壞事的蕭陌揪過來打一頓。
要不是他這麽着急折回頭去救阿珍,說不定元立沒了玩遊戲的興緻,就把阿珠放了也說不定,但也有可能,是他惱羞成怒把阿珠給殺了。
不管怎麽樣,都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了。
元立這小子年紀不大,心理卻扭曲得很,阿珠落在他手裏,肯定沒什麽好果子吃,而夏九歌知道自己的斤兩,就算是去了東陵,成功救出阿珠的可能性……呵呵。
她歎了口氣,覺得頭大如鬥。
阿珍剛醒過來就聽到了元立最後的威脅,愣了一下之後,就連滾帶爬地過來撲倒在了夏九歌腳邊:“夏姑娘,我求求你,求你救救阿珠吧!我求你了!”
她這麽哭哭啼啼,夏九歌覺得心裏更堵得慌。
自己這是招惹極品的體質麽,本以爲在大燕的時候就已經夠糟糕的了,遇到的人裏有傅景皓這樣的渣男,有薛遇那樣的極品變态,至于傅子恪……咳咳,還是不說了。
沒想到走到哪裏都不得安甯,在千裏之外的海疆,竟然也遇到了元立這樣的極品,而且還是個年紀雖小,作惡水準卻絲毫不亞于其餘極品的人,真是各種郁悶。
蕭陌見她不說話,阿珍又哭得眼淚汪汪的,忍不住在中間勸說道:“姑娘你别着急,救人的事,咱們也得從長計議一下,你說是不是啊?”
阿珍的哭聲頓時一停,眼裏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然而,下一刻她的希望,就被夏九歌一桶冷水澆滅了:“當然不是,我不會去東陵救人的。”